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世紀末的童話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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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問為什麼,我們只看成果。」 「你比我知道更多內幕。」 「老四,現在不是分析利害的時候。」 「老二,只須告訴我一件事,其餘的我可以不管、不聞、不問。」 「你說,什麼事?」 「孫凝是無辜的是不是?」 香早業凝望著他的這個幼弟,一會,才說:「你相信有愛情?」 香早儒堅決地點點頭。 「你愛孫凝?」 「沒有她,簡直活得不像一個人。」 香早儒沒有回避,他坦率而快捷地作答,活像火速地把外衣脫下來,讓對方看到自己赤裸的胸膛以至於胸膛內的心一樣。 「誓不言悔?」香早業說。 「除非我發現自己所愛原來是個敢以身試法的人,這對我的智慧與感情同樣是侮辱。」 「孫凝不會是任意侮辱你的人。」香早業答。 「你知道?」 「可以這麼說。」 「老二……」 「你問得太多了,我答的也已經足夠你心安了,是不是?」香早業拍拍四弟的肩膊,道,「來,跟母親祝壽去,今天是她的大日子。有什麼個人未能解決的問題,最低限度留待明天。」 本城最高格調,最昂貴的君度大酒店,是晚衣履風流,珠環翠繞,觥籌交錯,筵開首席。 只要是海內各界有頭有面的人,都是目下滿堂的貴客與嘉賓。 在這種場合,見的盡是笑臉與歡顏。 絕對絕對絕對是隱藏傷感與傷痕的好地方。 世紀末的風情之一是永遠的對人歡笑背人垂淚。 滿場活躍,談笑風生的香早暉就是一例。 沒有人在此刻會想像得到香家大少爺曾有過要面臨牢獄之災,身敗名裂的憂慮。 甚而他那位穿戴得有如一棵聖誕樹似的妻胡小琦,簡直躊躇滿志,滿臉春風,架勢得使賓客們側目,而忘了注視一直由香早業陪著出席的方佩瑜。 人們看見香早業,總是問:「太太呢?怎麼還未見她?」 香早業只能支吾以對。 這個表現當然不能令方佩瑜滿意。 香早業壓低聲浪說:「我總不能即席就宣佈已經與岑春茹協議離婚。」 「為什麼不可以?」 「離婚與結婚都不是一個人的事,要兩個人一齊實行,才有用。」 「岑春茹還沒有答應?」方佩瑜問,「她在作垂死掙扎,有用嗎?」 「我並不想迫人太甚。」 「什麼意思?這叫一夜夫妻百夜恩?」 「何必急在一時?你已大獲全勝,今午母親才囑管家轉告春茹,今兒個晚上你編坐到主家席上去,她如果覺得尷尬,可以選擇缺席。這個訊息已經是極明顯了吧!你還不滿意嗎?」 方佩瑜展顏一笑,現出了她那排美麗的、一如貝殼般閃亮的皓齒。 香早業忽然心裡感歎,美人蛇蠍真是很可怖的一回事。 年青時的香任哲平與現在眼前的方佩瑜,怕都如此。 方佩瑜無疑是開懷的,她說:「早業,汝母是個守信用的人。」 香任哲平在方佩瑜建立功勳之後即給予獎賞回報。她自承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 人們對恩怨分明有著很深的,或是一廂情願的誤解,以為但凡有恩或是有仇,就非報不可了。 他們並沒有追究探索恩之所以生,仇之所以結,責任在哪一方面。 不是凡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都應該得直的。 香任哲平犯的這個毛病很利害,她無視因由,只爭取成果,於是歡天喜地地帶著香早源在身邊,招呼親朋戚友。 也趁這大好時光,讓全世界知道香早源已然回巢,那姓葉的歡場女子從今銷聲匿跡了。 「恭喜,恭喜!」客人都這麼說,「你家三少爺越來越醒目標緻,難怪是城內的鑽石王老五了。」 香任哲乾笑得合不攏嘴。 她忍不任對香早源說:「早源,你今天的確令我太開心了。」 「希望不只是今天。」 「對,對。」香任哲平親切地挽住了兒子的臂彎,道, 「當然不只是今天了。」 今天的歡愉畢竟有限,一陣子就過。 未曾到入席,已經有極不痛快的事,接二連三地發生了。 酒店的宴客部經理李芷湄跟香氏企業的公關部頭頭何景生說:「美國雅頓玩具原料與製造廠特派了專員來向香老太太祝壽,來人說給香老太太預備的禮物不適宜公開奉呈,故而租用了我們這兒的羅馬廳,請香家的幾位公子陪同香老太太到那兒去笑納觀賞。」 何景生立即就把這個訊息告訴香任哲平。 「要不要通知其他幾位香先生陪你走一趟?」 「不用了,這兒還得有主人家招呼來賓。」香早源一跟在香任哲平身邊,他這樣說,香任哲平擺擺手,道:「既是對方指名要他們也陪著我去接收這份禮物,就讓他們也走這一趟吧!」 香任哲平出了主意,就跟香早源走向酒店大禮堂外去,剛好碰上了香早業與方佩瑜,她駐足,用一種特異的目光望了方佩瑜一眼,道:「雅頓派人來送賀禮,這麼大陣仗呢!我怕有什麼意外發生了,你也一併跟著來吧。」 方佩瑜道:「放心,想不出有何漏洞可言。」 「嗯。」香任哲平仍是沉吟。 「怕是你過分地興奮而引致的不安而已。」方佩瑜微笑著答。 很多時,樂極生悲的心理是會得作祟的,她並不認為香任哲平要擔這個心。 倒是戰戰兢兢地跟著香早儒後頭走向羅馬廳的香早暉,不住戰慄。 「老四,雅頓不致於要即席擒拿我歸案吧I」 香早儒沒他這麼好氣,只忍不住塞他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香早暉還是哭喪著臉,不置可否。 當香家各人推門進羅馬廳時,都嚇了大大的一跳。 回轉身來,面對著他們的不是別人,而是孫凝。 孫凝在以一對六,依然的氣定神閑、和顏悅色。 只是她出現與求見的方式過分特別,以致於太有兩軍對峙之勢,這令香家各人都起了不安。 此著尤其是有點像冒犯了香任哲平的威嚴似。 於是她毫不客氣地問:「孫小姐,我不知道你已經轉業雅頓。」 「並非轉業,只是代他們向香老太呈遞一份禮物而已。 但願你接收這份厚禮之後,真正福大量大,福有攸歸。」孫凝走前來,把一封公函交到香任哲平手上去。她就在香早儒的身旁擠過,連正眼都沒有望他。 香任哲平拆閱公文,臉色微微煞白,閱畢抬頭問:「這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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