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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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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謝謝你。」 「不謝。」 就在這一秒之內,孫凝與香早儒其實都希望找到其他一些什麼話題,可以把談話持續下去。 可是,越急越沒有辦法。 兩人都在那停頓之後趕快地跟對方說再見,似乎只有這樣做,才能掩飾自己的狼狽,才能挽救自重與自尊。 放下了電話筒之後,孫凝頹然地伏在案上,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辭職,快快回到自己的天地去,不再勾留在這一潭死水之中。 她不能忍受這種每天每時每分每秒其實都在等待通過公事去接觸香早儒的心情。感受上她似是匍匐人前,等待施捨。 況且,幾艱難盼望到一個跟他相見或談話的機會,就往往獲得如此一個冷冰冰的結果。 靜靜地拿這結果跟心上的幻想對比一下,羞愧得無地自容。 忘記一個人、一段情,原來這麼辛苦。 必須鼓起勇氣實行壯士斷臂,重新為人。 香早儒呢,掛斷了線之後,霍然而起,在辦公室內來往踱步,雙手抓著頭髮,萬般苦惱。 怎麼女人要到社會上頭工作? 一旦成了個職業女性,可以如此的冷酷無情,分明跟自己曾經山盟海誓,同床共枕,說完應說的公事,劈啪一聲就掛斷電話,這是什麼心腸?何種態度? 只四個字能貼切形容:無情可怖! 偏偏就只愛這樣一個叫孫凝的無情得可怖的女人。 香早儒從未曾覺得自己這麼窩囊,這麼不長進。 他告訴自己,只要伸手一拉開門,向外頭大喊一聲:「我香早儒要找個女伴!」 輪隊應徵者可以踩塌這棟香氏大樓。 誇張?一點也不。 他果然大踏步向前,伸手拉開門。見到了秘書,對方笑臉迎人,說:「香先生,早!」 香早儒氣餒之極,回應:「早。給我搭香早暉先生。」 就這樣,他辦妥了孫凝交帶的那件關於分配玩具生意的事情,也就再無心跟香早暉聊,急急地掛斷廠線。 當香早暉把要跟信聯攜手做好這筆大生意的事件告訴他的妻時,胡小琦以專家的口吻說:「市場上都說孫凝那女人做生意很有一手,老二也說得對,她必然利用機會做很多私幫生意。你呀,可別吃虧,開了路,搭了橋,只讓人家走過去。」 「你是什麼意思了?」 「看孫凝身邊有什麼親信,把他籠絡,甚至收賣好,探悉她的私幫生意門路,我們也實行分一杯羹。為什麼白白便宜了她!」 香早暉點頭,然後又說:「老二說,可能派以前在信聯相當得力的一位叫蔣瑋的重臣幫孫凝主理這個業務。他說,蔣瑋與孫凝的關係本來不怎麼樣,後來不知怎的又重新重用他了,其中可能講好很多特別條件。我留心這個姓蔣的,籠絡好他就是。」 想了一想,香早暉又說:「真怪,老二為什麼肯把業務雙手奉送?他為什麼不撿這個便宜?」 胡小琦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臂,神秘兮兮而又得意地說:「我告訴你,老二如今是自顧不暇!」 「什麼意思?」 「他鬧婚變。」 「嗯。」 「你也微有所聞?」 「不是認真的罷!在外頭逢場作戲,無可避免。」 「也無可厚非,是不是?」胡小琦這麼一睜眼看丈夫,香早暉就知道自己口沒遮攔,闖了禍,忙笑嘻嘻道:「你別多心好不好?」 「我才不多心。不過,我警告你,你休想攪什麼逢場作戲,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必然天天到你們香氏大樓去吵去鬧,你就沒法子收拾我。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完完全全是認真的。」胡小琦抿一抿嘴,「還有,你母親除非不捧你做政治明星,否則,你更要乖乖地別動歪腦筋,我知道如何召開記者招待會去公開你的醜聞!」 香早暉忍不住答:「怎麼你越扯越遠越離題萬丈了?究竟說的是我,還是老二?他究竟給誰纏上了,脫不得身?」 「你聽到了名字要大吃一驚。」 「不會,除非名字是大猩猩金剛。」 「白幽默!告訴你,是方奕的獨生女方佩瑜!」 「嗯!是良家婦女,那就真的麻煩了。用錢解決不了的難題,很糟糕!老二認真失策。」 「所以說,他一定心煩意亂,還怎會在業務上頭下心思。 給你做個順水人情,將來他的事情鬧大了,好求你在老佛爺跟前幫他說幾句好話,還劃得來!」 「我怎麼沒聽老四提起?」 「提起幹什麼?老四眼中有什麼旁人了?老實講,他是事不關己,己不勞心。趁他這下把孫凝手上的大生意調配到你手下去,你就什麼也別管,盯著這次機會,看有什麼好路數,實行分一杯羹,便宜不占白不占,我就不信你那老四和孫凝沒聯手搞些私幫生意。」 所以說,人人都只從自己的角度去判斷情勢是非。只要能運用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起適逢其會的巧合作用,就能打一場漂亮的人生勝仗。 直至這階段為止,手段與橋段耍得最出神入化的還是方佩瑜。 她對準目標進發,不遺餘力。 這天晚上,她對香早業說:「明天我跟蔣瑋上番禺一趟,把關係介紹給他,以後就是他的事了。」 「勞苦功高。」香早業翹起拇指贊。 「口講無憑。」 「很快就有實效。」 「早業,事到如今,你也勢成騎虎了吧?回到家去對著岑春茹,還有什麼意思?」 香早業沒想到方佩瑜說得如此赤裸,兼一針見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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