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世紀末的童話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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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早儒差一點點就按捺不住衝動,要捉住她的雙手,說:「孫凝,你好可愛。」 雖然,他到底沒有這樣失儀。 但,經過這天的遭遇,彼此之間的微妙感情已逐漸昇華,浮於表面。 晚上,方佩瑜來叩孫凝的門,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門旁,像有團豔光要閃進來似。 孫凝歎一口氣,問:「有什麼要我效勞的?」 方佩瑜有點奇怪:「你為什麼長嗟短歎?」 「為你。」 「為我?」方佩瑜失笑。 「如此明豔照人的材料,犯得著如此委屈?」 方佩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放心,目下的景況不會持續過久。」 「你有把握?」 「成竹在胸,指日可待。孫凝,要找個跟自己匹配的人並不容易,唯其本身條件好,更難找了。如果要委屈,胡亂找對象,作為朋友的你,一樣會痛心,一樣會可惜。」 誠是一針見血的話,在方佩瑜身旁歌功頌德,讚美揚善者眾。然而,並沒有人夠得上資格,試敲她的心扉。 誰會白白冒那碰一鼻子灰的惡險? 只有這有婦之夫的香早業,碰上了機緣,撞正了運氣。 有什麼話可說呢? 於是孫凝點點頭,示意領會了,便道:「是不是現在出去吃晚飯了?」 「不,我們打算留在酒店,在房裡吃,特來通知你一聲。」 「嗯,鶯鶯小姐原來約好了張生,放紅娘半日假了!」 方佩瑜啐了一口道:「你呀,好自為之,別是俏紅娘要丫角終老。」 說罷就揚揚手走了。 孫凝背著房門站了好久,不知所措。 心想,這姓方的老同學若是有心成全的話,就不應只顧自己。其實不妨再四個人——起吃頓飯,再徐圖後算。現今扔下她獨個兒在房裡,總不能自己給香早儒搖電話相約吧? 才這麼想,就有人叩門。 香早儒站在門前,笑著說:「看來,我們今晚是同病相憐,都被冷落了。就一同去吃飯好不好?」 說罷了,也不等孫凝反應,很自然地就拖起了她的手,把她拉出門外去。 直走進了升降機,兩個人停住了急促的腳步,才發現手仍然牽著。 一份好受卻難以形容的牽動在兩個人的心底湧現,揮之不去。 是在難為情的沸點之下,孫凝悄悄地把手抽回來。 香早儒並不捨得這份遍體舒暢的感受。 他必須向自己坦白。在這十年八載之中,有過的女人不只一二。然,即使是泥上指爪,風月留痕,也從沒有試過這種心靈喘喘躍動的好感受。他對眼前的這位麗人,在這瞬息之間沒有肉欲,只有敬慕。 這個分別是很大的。 如果要問他,他究竟對孫凝在此刻有何要求?他會鼓起勇氣,向對方說一句:「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肯定愛上了你,你會相信?」 香早儒並沒有說出口來。但他那棕黑的眼珠子在明亮的眼眶內流轉,表露的神情代表一切。 然後他把手伸出來,撐住了升降機的那面鏡子。 再俯首向前,吻在孫凝的劉海之上,沿沿而下,以至終於捕捉到她的熾熱紅唇。 孫凝整個身子在顫動著。那不是反抗,而是一種很自然的緊張反應。 對於一種很遙遠的,似曾相識,而又不再可追可認的感情衝動,孫凝需要一陣子去適應、去接受、去容納、去嚮往。 那不是他們的初吻。 然而,感覺那麼聖潔無暇,令他倆不期然地極端駭異,加倍興奮。 香早儒托酒店租來了一部汽車,把孫凝帶上車去,風馳電掣地開到馬路上去。 兩人都無話,在回味著剛才的一幕。 完全是醞釀很久而生的風暴似,吹得人東歪西倒,昏昏然,不知如何才能使神智清醒過來。 「我們要到哪兒去?」孫凝終於問。 「不知道。跟你在一起就好,不管到哪兒去。」香早儒說罷,握著了孫凝的手,只餘一隻手緊握轉盤。 「到哪裡去倒不是個大問題,別是太年輕就得上奈何橋就好。」孫凝說。 「什麼?」香早儒驚問。 「在商場上,你或可隻手遮天,在駕駛術上,你真的應付得來嗎?」 香早儒聞言哈哈大笑道:「原來你還未準備跟我有不願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意願?」 「差太遠了。」 「總有一天你會的,指日可待。」 「你自負過甚。」 「我有十足十的把握。」 車子終於開到了一個廣闊至極的廣場,是露天的電影院。 「我們看什麼電影?」孫凝問。 「不知道。讓我問問去。」 香早儒走下了車。回來時手上捧了兩個託盤,上面載滿了食物。 一屁股坐蔔來之後,就把汽車前面的遮擋陽光用的帆布簾子垂下。 「我們不看電影?」孫凝問。 「到這兒來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孫凝稍稍紅了臉,也沒有再說什麼,接過了託盤就起勁地吃。 「你很能吃。」香早儒側著頭看孫凝,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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