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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果然,當孫凝一踏進滕田勇的辦公室去時,對方趨前握手,第一句就說:「孫小姐,歡迎你成為百惠集團的一員,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就這樣簡單的兩句話,像一場久旱之後的滂沱大雨,把大地上的一切怨氣屈氣,都洗刷得千乾淨淨。

  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實在是太好、太好了。

  百惠集團的主席滕田勇接見孫凝,只不過是一種例行公事。如此重要的顧問合約交到誰人手上,總要由滕田勇親自宣佈,同時也得跟孫凝正式見面,自閒談之中,視察她的智慧與風采。這方面,孫凝是決不會令滕田勇失望的。

  滕田勇在一輪寒暄之後,非常直接地對孫凝說:「以後合作,貴乎坦誠,我也不怕先把話直說了,孫小咀,這次我們屬意與貴公司合作,固然是各董事的一致意見,我也出了主意,投你一票。」

  「多謝!」孫凝答,知道對方還有話要說下去。

  「雖然跟孫小姐沒有見過面,但從很多方面與渠道,得到關於你的評論可不少,最令我矚目與狐疑的是,有份參與競投的行家,對你的抨擊太不留餘地了,別的沒有入圍或沒有參賽的行內人,卻半句有關孫小姐的壞話也沒有說。

  這只證明一點。」

  滕田勇稍停,賣了一下關子,才準備把話說下去。

  「我相信之所以有這個極端的現象,只有一個解釋理由,就是孫小姐的確是個本事人,藝高招妒,這在商場上是司空見慣了。」

  孫凝笑答:「滕田先生打算鋤強扶弱?」

  「非不願為,是不能為而已。」滕田勇笑著回應:「在商言商,我們求才若渴,極需要有真正的專業人才輔助。孫小姐,我相信我和你都要感激那些無孔不入、過分極端的批評,讓我們對你名副其實地另眼相看。」

  「公平交易之外,我還欠百惠集團一個知遇之恩。」孫凝這句並非客套話,而是有感於心而發的。

  「那就好極了,現今我們是先領了這份花紅,到年底幹:出成績來,百惠從不虧待給予我們優良服務的對手與員工。」

  會面是在愉快的氣氛之下結束,以後孫凝被安排在壽川由一手下,開始跟他緊密合作。

  壽川由一對孫凝說:「我們必須合作愉快,因為我們把眼光都押在你身上。」

  「放心,背城一戰,我有信心勢如破竹。」

  「我們選擇你的原因之一是你目前沒有其他客戶,必然會全副精力心思都放在百惠之上。我們是你的招牌試藥,成績非好不可。」

  太聰明了,搶百惠戶口之時,龍爭虎鬥,各出奇謀,各顯神通,實際上,在得手之後,誰會把百惠照顧得最好,是最要考慮的一點。

  百惠如果放在列基富、裡昂或利達三者之手,也不過是兒個大客戶手內的其中一張皇牌而已,不見得有額外及突破式的關頤。

  孫凝不同,她必須傾全力、盡全心,在百惠手上表現一手。

  這個決定怕是大大出乎裡昂顧問公司之意外,他標榜自己是大規模、有經驗的機構,這一招在日本人的身上發生不了作用。

  孫凝還是奇怪,利達公關公司有日本銀行作為後盾,為何百惠不予考慮?她按捺不住好奇,問道:「我以為利達公司的呼聲很高,他們的銀行是日資銀行。」

  壽川由一正式道:「生意可不是這樣子做的,正如我的好朋友山口紀夫說,如果銀行家要兼做客戶的責任推銷員,那還得了?銀行家最看重的是客戶的本事。」

  似乎解釋了孫凝之所以獲得百惠顧問合約的所有原因。

  孫凝在當晚回到家裡之後,躺在床上老睡不著。輾轉反側的緣故非但因為興奮,更為感慨。

  審視孫凝是次的勝利,差不多由於列基富與他的各盟友的成全。他們用來攻擊孫凝的理由和法寶,處處取得相反效果,成了促成孫凝與百惠合作的催化劑。

  孫凝想,做生意為什麼要迫害同行,而不願意成行成市?

  做前輩為什麼要妒賢忌才,而不願意扶掖後進?

  做事為什麼要趕盡殺絕而不可以有商有量?

  做人為什麼要薄情小器,而不可以寬宏大量?

  到頭來,吃虧者誰?孫凝輕歎,心中默禱,但願永遠的仁者必昌。

  從翌日開始,孫凝踏上了新的歷程。

  百惠集團的宣佈,使商界人士對孫凝的新身分予以一定程度的尊重。

  最重要的原因是一有後臺撐腰,顯示日後合作機會良多,誰還會故意地開罪孫凝?再多的對她不利的謠言,都不攻而破,或最低限度冷凝了,被擱置一旁,再起不到任何破壞作用。

  難怪說,最徹底的殲敵方式還是強化自己。

  百惠集團的顧問合約到手後,孫凝公司的底子是厚起來了。

  她提議給百惠的形象與推銷術,非常順利地推行,而:

  且得到了比預期更理想的成績。

  孫凝是踏實、務實、現實派的強勁市場推廣與公司行政管理的名將,已為市場所公認。

  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

  半年之內,孫凝到手的大合約共有三個。

  首先要改善的是招兵買馬,另置寫字樓,以應付驟然而來的幾單大生意。

  孫凝跟游秉聰商議:「聰,反正是要轉寬敞的地方辦公,與其交租金,倒不如按揭月供,長遠計還可能著數,你的意見如何?」

  遊秉聰聳聳肩,攤攤手,道:「你的主意不是一向棒極了?還來問我?」

  孫凝為之氣結,有一點點的忍無可忍。一個計劃跟自己長相廝守的男人,不可以伴侶的喜為喜,不能夠以愛人的悲為悲,他的誠意又有多深呢?

  孫凝在誠惶誠恐,苦苦掙扎的創業時刻,沒有自遊秉聰口中聽過——句半句的鼓勵,在有了起步基礎之後,也沒有得到遊秉聰一言半語的讚賞。

  說得難聽一點,遊秉聰那副愛理不理的表情,活脫脫在傳遞一個你死你賤的無情訊號。

  不是不令孫凝心寒兼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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