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灑金箋 | 上頁 下頁 |
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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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翻了臉又如何?金詠詩的出生紙上寫的是金信暉的名字,到他的財產解凍,發放下來分時,還是要跟健如有很多接觸商議的。一個永隆行,要摸請它的底也在初步進行當中,還都未有進一步的成績,就亂了陣腳,豈不是戰而敗,遂了敵人的心意了? 忽然又想,還有母親。 這就更叫人心痛了。 什麼切肉不離皮?什麼兄弟如手足?什麼血濃於水? 看看這方健如與方惜如二人嘴臉心腸,我真想寫信回家去問問老母,誰是她撿回來養而非親生的? 健如跟信暉有了一手,因而對我妒恨了,也是在理解之內。 然則,惜如呢? 我有什麼對她不起,有什麼做得比健如差,有什麼不愛護體貼她的,要令她如此誓無返顧地偏幫健如,且切切實實地對付我? 這不但令我痛心,且令我自卑。 我那麼比不上健如嗎?我夫我妹全都把一顆心向著了她,對我,猶如敝履,且伺機踩我一腳,讓我翻不了身,站不起來做人。 不,不可以。 必須還我公平。 以理論去討回公道是白費唇舌,必須付諸行動先發制人,才有講公道的機會。 生活上不論有多少苦難,原來都是一個學習過程。 我又是第一次發覺敵人並不那麼可恨,他們對我有激勵作用,從今之後,我更不能不打醒十二分精神做人。 別人要想把我踐踏,怎麼能遂他們的願? 於是,就趕快梳妝,回永隆去。 必須分秒必爭。 趕快在她們佈署好一切之前,做足防範,這是第一步。 至於第二步…… 我心中有數。 經過了這些天來的習慣,我一回到永隆去,各人就先跟我打招呼、叫早晨。那三嬸更是自動自覺連忙地替我遞上熱咖啡。 由此可見,什麼事,包括身分與人際關係,都是由自己爭取得來的。 這麼多個職員當中,我還是和那李元德最淡得來,於是又跟他商議:「元德,永隆現做的貿易生意,線路是從哪些人而來的?」 李元德想了想,道:「主要是金先生在生手一手經營的,部分是靠廣州跟香港的聯繫。在廣州,金家人面廣,很有些朋友也南下發展,在本城奠下基業或置備了據點,於是,就輾轉介紹。」 然後李元德又說:「當然,還有些是金先生到港後才結識的商場朋友,我們所做的生意,也有部分屬於他們的聯繫。」 「健如她對這些香港商界朋友自然是熟悉了,那我就放心,不必多跟他們打交道吧!反而是業務由廣州方面介紹給我們的呢,我想好歹要去拜候他們,加強溝通。」 李元德不住地點頭,道:「大嫂,你這個想法是對的。金先生過世了,短期內業務沒有多大影響,然而如果我們不積極爭取關係,日子有功,真的難保人在人情在;人死了,就沒有長期賞面光的可能。且要把生意再做大一點,又得另辟途徑。細嫂一個人也關照不了內外,大嫂你肯出面應酬聯繫,名正言順地代表金信暉,是最好不過了。」 我的話是完全試探性質的。 既要確定我這個進駐永隆業務的手段的可行性與需要性,也乘機旁敲側擊,以瞭解究竟健如手上有哪些客戶關係。把生意上的朋友視作注碼,我想,這個觀念是對的。 然而,綜合了跟李元德連日來的談話商議,有了客人,也必須有貨可賣。 如何籠絡客人?我苦思晝夜,有了個腹稿。 可是如何去找一些市場需要而能代理貿易的貨品,這就不是從永隆行職員的會議與對話之中,所能找到線索和靈感了。 只好一步緊接一步地來做。 我立即寫了信回廣州給九老爺,把永隆的情況講了一遍,請他幫忙,向以前廣州跟我們金家相熟的商家朋友,走訪一次,探聽他們在香港有沒有聯繫,然後把已在港發展的家人、職員或代表名字地址給我寫來。 等了差不多一個月,終於有了回音。成績不算太好,據九老爺說,廣州的生意人現今都意興闌珊,自顧不暇如何顧人?且已在香港有了基地的人也不多。然,畢竟還是寫了好幾個人名與聯絡處,囑我不妨試試。 此外,李元德也向我透露,在本城,有位永隆的出入口客戶,姓唐,名襄年,這是金信暉在去世前走得比較近的朋友,是健如未曾結識過的。李元德說:「金先生正在跟唐先生商議好合作貿易的細則,打算利用唐家在東南亞的生意網,把廣州的貨品往新市場推,條件都談妥了,還指派了我做跟進功夫。誰知金先生遽然去世,且大陸方面的貨源也因政局有變而中斷了,我就沒有再跟他聯絡下去,細嫂就更談不上跟他有什麼交往了。誰知道這兩天,唐先生親自打電話來給我,除了向金家轉達慰問之外,還表示願意跟我們繼續有生意來往,只要我們有適合東南亞與香港發售的貨,他都可能承接。」 我非常留神地聽,感覺到這位姓唐的是個頗顧念舊情的人。 李元德又補充:「唐先生人不錯,且是個精明的大生意人,他不放過任何一條可以做大小生意的渠道。」 我點頭,會意了。 決定去拜訪他,當然,除他之外,這些日子來,我的基建功夫,已經由內而外,向那些手頭上有業務客戶的直接聯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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