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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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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誰會肯賤價買入分包銷餘下的股數?」 「跟我的經紀商量吧,他告訴我美國有機構要代客購入一批莊氏,用作換股之用。」 「媽媽,美還是老的辣,我佩服你。」 夏真一直沒有發表意見,她是直至跟高掌西見了面才開腔複述消息。 高掌西聽後失笑起來,道: 「在我和穆亦藍的這件事上頭,誰不是立刻、馬上、即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度,從本身利益出發,抓緊這機會達到他們的目的。」 「這就是香江世情。」 「誰說不是呢!」 「你不會怪責他們?」 「如果都執著於跟這些人老死不相往還,那麼,居於此城等於住在渺無人煙的荒島。」 高掌西不自覺地伸了個懶腰。 「你是累了?」 「不,是豁出去了。」 「我還以為你每夜跟穆亦益在長途電話內談情說愛全大明達旦,故此睡眠不足。」 「我不會不疼惜自己的健康。」高掌西用手環抱著自己的小腹說,「而且,我跟亦藍每晚的談話都很短,名副其實的長話短說。」 高掌西每晚在電話內,只是告訴穆亦藍: 「我已工作了一整天,聽到你的聲音,知道你平安之後,我就要去睡了。」 然後穆亦藍就會問: 「你記得那件唯一的重要的事嗎?」 高掌西就答: 「記得了,記得很清楚!」 對方於是說: 「好,晚安了!」 還不足三分鐘,就已講盡了不能不講的說話。 其餘的情況,實在也是白講。 彼此都在分頭應付這件事,在沒有把握解決之前,多談反而煩心。 而且,每當他們聽到了彼此的聲音時,就會覺得世界上沒有事再值得牽掛的,只要擁有對方,生命就是明亮的。 這個感覺日濃,意識日清,就使高掌西更肯定自己的決心。 「現今只餘下一個目標要努力,就能把難題解決掉。」她對夏真說。 「釜底抽薪,先瓦解了若瑟嘉倫的勢力,讓穆亦藍一案由無變小,由小變大,倒過來變小變無。」 「方法呢?」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就是利誘保羅威爾遜父子。」 「好,我去調查如何利誘他們。」夏真說,「然後呢? 「然後再面對莊鈺華 「這我幫不上忙了。」 夏真只好在她的能力範圍內,盡力去找尋什麼是保羅威爾遜父子所需要的。 她跑去問榮必聰與夏重。 夏童答: 「錢。」 榮必聰點頭說: 「答對了,那就等於說是大陸市場。」 這個提點一傳進高掌西耳裡,冰雪聰明的她立即整個人興奮得跳起來。 「想到了,榮必聰提示得對。查理威爾遜是醫學界人士,他父親保羅威爾遜在英國也是投資藥廠生意的,如果可以把穆亦藍的藥方以及中華成藥製造廠的股份出讓給他們,等於讓他們有機會暢順地一腳踏入中國市場,他們就會幫穆亦藍洗脫罪名及是非。有了利益關係,自然息息相關。」 絕對顯淺的一條萬世不易的道理,可是說來容易,實行起來卻艱難。 說完這番話,高掌西與夏真都忽爾氣餒得沉默起來,再說不下去。 中華成藥製造廠與穆亦藍的合約根本在莊氏手上,莊家怎麼可能輕輕放過他們,那無異是與虎謀皮。 鑽進了死胡同內,真是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這晚高掌西跟穆亦藍通電話時,她問: 「亦藍,你什麼時候回來? 「官司有了眉目和進展,我才放心走開。」 「如果一直呆滯不前,有如牛皮股市呢,那你是不是不回來了?亦藍,我想念你。」 「我不回來,並不等於我們不能見面。在香港,未必有我們一併立足生活的餘地。」 是很傷感的一回事。 高掌西默然。 「掌西,你會不得?」 「生於斯,長於斯,我捨不得香港,也捨不得母親,當然也捨不得你。」 「慢慢再商量吧!來日方長。」 「始終有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是的,掌西,如果你認為美國或中國大陸的生活可以任擇其一的話,問題就較容易解決。」穆亦藍說,「對不起,掌西,我不是有意講這些話令你擔憂,只是希望你不要懷抱太大的希望。經過此役,我有條件在香港工作和生活的機會很微。」 「再說吧!」 「掌西,無論如何,記住最重要的一件事。」 高掌西笑: 「對,那是百分百肯定的。」 這一夜,高掌西的情緒再度低落,又鬧失眠了。 如果穆亦藍被官司糾纏下去,勝訴了也會陰幹掉他的名聲和志氣;萬一敗訴,那個賠償數目可以要了他的命。賠償費還可以由高事西的私房錢貼補出來,可是他以後的事業就很難重新建立,最低限度在香港,甚至在美國都不行。 在美國,極其量是屈居在很一般的醫院當價普通工作,那對穆亦藍這種有志向在研究工作上頭下功夫,以期望有新發現的醫學人士來說,就等於鬱鬱不得志。 為了穆亦藍的前途,似乎將來唯一的出路就是回中國去發展。 高掌西心頭忽然有一陣濃郁的惆悵。 像穆亦藍,在美國受教育,在美國工作,對卡迪藥廠多作貢獻,忽然的橫禍飛來。就處於叫天不應、叫地不聞、束手無策的絕境之內。 或者回到自己的國土上工作,有可能獲得的庇蔭會大些,始終是猛虎不及地頭蟲。 且,到底血濃於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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