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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為此,莊家這條路子大可能是直上青雲之途,不能斷掉,也是我們這一房控制高家的注碼所在。」

  高掌西緩緩地說:

  「我的幸福呢,都不必計算了吧?」

  「女人的幸福是由本身的條件堆砌而成的。你要偶然逢場作戲,只要不過分、不明目張膽,我賭莊鈺華不會做聲。今次呢,你是太張揚了,順德那個城鎮,多的是香港商旅與廠家,看到你朝朝暮暮地踉穆亦藍在一起,叫他們不把是非傳回香港來,是不可能的事。」

  「莊鈺華回來就會跟我算賬了。」

  「你不必擔心,只要確保以後不再跟那姓穆的再有輟輟,放上休止符,我賭莊鈺華不會再追究。坊間的謠言,一下子就過去,什麼壞話,其實也動搖不了你在商政界的魅力。」

  「媽媽,你是太抬舉我了。」

  「我的話說得很多、很清楚了吧?」

  高掌西點點頭。

  「那就好。」

  高掌西忽然抬頭問:

  「媽,你懷了我的時候,感覺是怎麼樣?」

  伍芷洋一怔,隨即釋然,她怎麼會想到剛發生的幾夕歡愉,會立即變得尾大不掉,故此她只認為這是高掌西一種在激情之後所生的聯想。

  「掌西,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樣問我。」

  「你知道?」

  「對,是為了你以為自己在眼穆亦藍相愛了,因而幻想會懷有他的孩子,是這個意思令你有此一問嗎?」伍芷洋忽然笑起來,「當我懷有你時,我也有過這種愛情結晶的憧憬,故此,掌西,你是在我滿心喜悅之中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直至到你三歲,我第二次懷孕時,情況就不一樣了。」

  「媽,」高掌西微微震驚,問:「你曾兩次懷孕嗎?」

  伍芷洋點點頭:

  「我從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包括你父親在內。正當我發現第二次懷孕時,高崇清把定北的母親帶進高家來,我那時才清醒地知道,男人是真有本事,也狠得下心會使兩個女人同時懷孕的。」在追述這段往事時,伍芷洋整張臉都因為情緒的激動而稍微扭曲了似,她的聲音尖冷得一如刺骨的寒風:「真令人嘔心!」

  「媽媽,你的第二胎呢?」

  「我把他打掉了。」

  伍芷洋這麼說了之後,猶如一拳捶在高掌西的胸口上,一陣急痛攻心,令她有點搖搖欲墮。

  她下意識地伸手放在小腹之上,作了個保護的姿態。

  「說真的,掌西,人生總是多劫難少歡愉,何必把生命帶來受煎熬。如果我當年沒有把你養下來,今日你就不必面臨痛苦的抉擇。

  「掌西,我不是不知道你不論走哪一條路,都只會為你帶來苦痛。

  「越夠優厚條件生在世上的孩子,怕是苦難越多。庸人什麼時候都在對比下顯得福厚。

  「把你生下來,就已經很對不起你,那就自私到底算了,掌西,你要原諒我。」

  高掌西哇的一聲,一個箭步沖上前,抱著伍芷洋就嚎哭起來。

  她讓一份前所未有的恐懼,緊隨淚水流淌出來,才稍稍安定下來。

  高掌西晚上躺在高家的床上時,簡直不能入睡。

  思潮在洶湧澎湃,像卷起了滔天的巨浪,覆蓋下來,把她淹沒掉,再喘不過氣來,在下一分鐘就快窒息而死似。

  高掌西在想,這兒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她連睡在這張應屬於莊鈺華的床上,也覺得羞愧而不自在。

  不是在悔恨曾與穆亦藍的眷戀,而是認為以如今自己的這個身分與情懷,實實在在不應再與莊鈺華扯上關係了。

  女人的專一與男人的泛愛,原來是如此的天壤之別。

  一想到這以後漫長至下半生的日子,都要這樣委屈地度過,高掌西就渾身震栗了。

  她知道自己就算離得開穆亦藍,也不可能再與莊鈺華繼續做對如以往一樣的夫妻。

  不是莊鈺華會否原諒自己的問題,而是她再不可以接納莊鈺華了。

  這種怪異的感覺是不能解釋得來的。

  要一輩子跟莊鈺華做對有名無實的虛假夫妻,在人前騙人,在人後騙己,真是至大的悲哀與屈辱。

  高掌西還懷了別人的骨肉,個中的複雜更難以想到辦法解決掉。

  要她像伍芷洋般把胎兒打掉,她的確捨不得。

  高掌西把手覆蓋在小腹上,有一種強烈的意識鼓勵著她,把這腹中嬰兒養育成人。

  這可能是上天賜予她的、唯一的機會主孕育孩子。

  她絕對不能一手抹煞。

  可是,要保存骨肉,就要犧牲另一段親情。

  高掌西只能夠在母親與兒女二者之間擇一。

  這份左右為難,令她極端痛苦。

  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近三小時,終於禁捺不住,伸手抓起電話,她想到要搖給顧秀娟,向她傾訴這些連穆亦藍也不適宜聆聽的苦水。

  電話接通了之後,響了一陣子,有把男聲傳過來,說:

  「喂!」

  高掌西一聽,推測對方就是左佑良無疑,如果她不大方地報上名字,坦言說要找顧秀娟,可能生的誤會更多。

  於是高掌西道:

  「對不起,我是高掌西,想找顧秀娟。」

  對才稍緩了一秒鐘,就問:

  「高掌西,你好,我是左佑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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