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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憑什麼這麼絕對,就憑你在美國認識的醫學界人士?」

  「對。莊太太,」穆亦藍這樣稱呼高掌西是第一次,語調並不勞氣,而是認真溫和的:「我曾在喉科下過苦功,才發明了那只現今醫學界認可且暢銷的喉炎藥呢!在那個研究過程中,最重要的是跟美國的著名喉科專家溝通,聽取他們的意見,這就是說,我不僅認識他們,且跟他們熟請。」

  高定北搭腔:「你根本不可能遺漏任何一個在喉科上有卓越成就的醫師,而不跟他有交往,對不對?」

  穆亦藍點頭。

  高掌西問:「你的意思是,我手上這三位喉科專家的名字,你並不認識?」

  「不,我認識其中一位元,若瑟嘉倫。」

  「他是專家?」高掌西急問。

  「可以說是專家。」穆亦藍答。

  高掌西聽了,松一口氣。

  可是,穆亦藍隨即說:

  「專家也有很多方面的專家,他的專長不只在喉科。」

  「是全科嗎?」夏真問。

  「幾乎全科。換言之,若瑟嘉倫是出了名的替海外富豪開刀診治的醫師,不管對方患什麼病,他都可以糾集該科算是一流,但決非頂尖兒的醫師共同會診。」

  這番話令室內的其他三個人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

  終於還是夏真評口說話:「亦藍,說得直接一點,他們三位並不見得是最負盛名,在醫治喉癌上最有把握的專家,他們是有組織地去賺高家口袋裡的錢。」

  穆亦藍說:

  「我沒有這樣說過。其實,在現階段,最重要的不是剖釋他們的動機與能力,而是趕快重新給高太太檢查身體,取得準確的病情實況,再做道理。」

  高定北對高掌西說:「三家姐,那我們還需要考慮什麼呢?」

  是的,再不必在穆亦藍替伍芷洋重新檢查得出結果之前,考慮其他問題。

  於是就在高掌西允許,高定北安排之下,穆亦藍給伍芷洋檢查出結果來。

  那個結果是絕對震驚的,難以令人置信的,可以說是幾乎荒謬的。

  「不可能。」高掌西拚命搖頭。

  高定北與夏真陪在高掌西身邊,緊抿著嘴,不敢胡亂發表意見,畢竟事關重大。

  伍芷洋是高掌西的親生母親,她的生死對高掌西最有切膚之痛,任誰都不能代她拿這種關乎性命的大主意。故而,高掌西的信心才是信心,意見才是意見。

  她在聆聽完穆亦藍的檢查報告之後,認為不可能,那就是不叮能了。最低限度,在情感上是不可能。

  至於理智方面,誰都不是醫學專家,誰又有資格證明哪一個檢查結論才是正確、是實情。「怎麼可能?你說母親並沒有患喉癌,那只不過是喉嚨曾經發炎後的一種徵象,這不是兒戲得太過分了嗎?」高掌西說。

  穆亦藍以一種非常誠懇的態度對高掌西說:

  「聽起來是兒戲,實際上就這麼簡單。高太太在不久前吃魚,被魚骨戳傷了喉嚨,一直沒有好好調理,以致發炎,並已瘀血積聚成了一個瘤狀物體,使她一直感覺得不舒服。再加上剛好咳嗽,心情又煩躁,故而難免有心理故障,自以為患有重病。」

  「可是,香港的醫生曾經會診。高掌西說:「他們不會比你更精明嗎?」

  無疑,高掌西這樣說是對穆亦藍很不禮貌的,連高定北聽了都覺得不好意思。

  可是,穆亦藍並不介懷,既為他諒解高掌西的心情,也為高掌西對他的不客氣,其實是一下意識地把他視作熟請朋友的表示。只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會不必講究禮貌儀節體統。這個表徵反而是穆亦藍求之不得的。

  當然,高掌西沒有留意到這一點,她正全神貫注在母親病情的研究上頭。

  高定北問穆亦藍:「亦藍,告訴我們,你的意見是不必讓三姨開刀?」

  「當然不必。」

  「那麼怎樣會痊癒過來?」

  「就吃我並給她的一種特效藥,就是現令卡迪藥廠總代理的,當然還需加上一兩種儘快消炎的針藥。」

  夏真握著高掌西的手,問:「怎麼樣,是不是就聽穆醫生的診斷?」

  高掌西想了想,答:「事關重大,我必須好好考慮。」

  如果高掌西做錯了決定,就可能涉及一條人命,一條她至愛親人的生命。那不是鬧著玩的。穆亦藍的診斷可能錯誤,若高掌西為此而延誤了為母親開刀醫治的機會,就會後悔莫及。

  可是,如果真的讓那幾個美國專家飛來會診做手術,會不會有平白的就害母親受苦一場,還有失去聲音,變為啞巴的危險?整日整夜的思量,教高掌西憔悴起來,可依然下不了決心。

  照常理推斷,她沒有理由不相信幾個名醫會診的結果,何況周偉光是多年的家族醫生,他會是黃皮樹了哥嗎?可是,高掌西就是對穆亦藍有一份揮之不去的特異感情似,在母親病情處理之上更加囂張而明顯地表露無遺。

  總的一句話,她希望有辦法證實穆亦藍的診斷完全正確。日子很難過,必須在極短時間之內就有個了斷,實在再拖不下去了。

  高掌西再次跑到周偉光的醫務所去,把自己的疑慮訴說,希望得到周偉光進一步的指示。

  可是,沒有。周偉光在聆聽完高掌西的疑慮之後,幾乎是臉色大變。

  他毫不客氣地對高掌西下逐客令似:

  「對不起,如果你認為要相信穆亦藍的診斷的話,悉隨尊便。我可以隨時打電話去終止他們幾位赴港的準備,帳單直至目前為止不會是個大數目,請放心!」

  高掌西覺得難為情,她沒有料想到對方的反應如此強烈,於是說:

  「周醫生,你是我們多年的家庭醫生……」

  話還沒有說下去,周偉光就攔截她道:

  「關係不會是永久性的,我對於擔任這個殊榮已經有點厭倦。反正我不志在你們高家的這個客戶,香港人生病生癌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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