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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顧秀娟的這番話,真是至理名言,太說到高掌西的心上去,感動至極。

  她站定下來,道:

  「秀娟,你真好。」

  「不好的話,就沒有資格成為你的老同學了。」

  對的,為什麼十年不見的老同學仍可能比在商場上日夜相聚的朋友強,就是因為前者有些彼此的共識是五十年,甚至是有生之年也不變的。

  同學是在同一個環境之中長大與培育出來的,人生價值觀與做事法則比較接近,就容易有這種心靈相通的好處。

  顧秀娟尤其難得之處在於她雖不是在社會上苦幹拼搏的人,依然能看得透職業女性所受的壓力,這就不簡單了。

  高掌西聽了她的那番話,幾乎要向顧秀娟致敬。

  她情不自禁地說:

  「秀娟,將來有什麼心上困擾的事,我知道可以找誰傾訴了。」

  「希望我永遠不用聽你的煩憂。」

  顧秀娟是笑著答的,但眉宇之;司有一份隱衷與無奈似。

  兩個老同學其實都在說著要想深一層才知道別有奧妙的話,對她們來說,是的確不難懂的。

  女人與女人之間一旦要作交心之談,是私人問題多於工作困難。

  到了那個需要抓著身邊女朋友陪著說話,聆聽苦況的地步,伯感情上已可能到了病人青盲的嚴重地步。

  還是永遠像如今這副樣子,只在一些輕巧鬆弛的應酬場面,互相援引,極其量在某些人情事理上,做到心照不宣就好了。

  高掌西的座駕開到了,顧秀娟看著她上車,絕塵而後,再回頭,重新隱沒在繁華墟疊的香江夜生活之中。

  坐在車上的高掌西是微微發呆的。

  司機問她:

  「高小姐,你要到哪兒去?」

  她也要問自己,該到哪兒去?

  高掌西剛才給顧秀娟提過,她要赴弟弟高定北之約。

  那就是到石澳別墅去了。

  於是她下意識地告訴司機:

  「去石澳別墅。」

  說這句話時,無疑是帶點急促的,像防止自己再三思考,就會得改變生意似。

  高掌西其實很敏感於自己的想法,故而,她又立即多加一句,說:

  「阿成,莊先生是否已到石澳別墅去了?」

  那司機恭敬地答:

  「下午就已去了,是阿佳負責把他載進去的。」

  高掌西似乎在向自己交代,她是肯定大夫也到石澳別墅去度週末,她才會最後決定前去的。

  她之所以猶豫了一輪,最後還是要到石澳去,並不為別的原因,她是明知莊鈺華也到別墅去,才會赴會的。

  這別的原因包括了回應高定北的邀請。

  這別的原因或者也包括了一個在心底已萌芽的願望。

  這願望根源于黃獅寨巔。

  不能再往下想,更不便追尋下去。

  高掌西囑咐司機把車內的空調關掉,她要打開車窗,呼吸一口清涼的新鮮空氣,再讓晚風把她吹得舒服。

  從市區往石澳是一段頗長的路途,因是黑夜,故沿途沒有多大景致,只有久不久一幢屹立路旁的別墅發出燈光。

  在這郊區的每一幢建築物,怕都是屬於城內一個個有名有姓的家族的。是不是都隱藏著一段段不可告人的豪門故事,有他們的悲喜苦樂在?

  也不一定的吧。高掌西想,像顧秀娟,恐怕就這樣無災無難,富泰安樂的就過掉她的一生了。

  每個人的命運都不一樣。

  世界上必定有很多女人活得比自己愉快。

  如此雜亂無章地胡想了一番之後,車子已把高掌西帶到石澳別墅去。

  通往別墅正門的是一條長長的斜坡路,然後就豁然開朗,在半山山腰出現一幢殖民地官邪式的房子,燈火通明,整個前園都為掛在樹上的閃亮燈泡點綴得如繁盛節令。

  難怪說貧苦人家過年如過日,富貴豪門,熱鬧輝煌得天天似過節過年。

  高掌西的座駕才停定,就已有菲律賓僕人給她拉開車門。

  就在那通往別墅的斜路上,就裝有通往大屋內的閉路電眼,負責警衛的人,一早就看到高掌西到訪。

  菲籍男傭人很恭敬地說:

  「小姐,晚安。高先生正與朋友們齊集在後花園,舉行園遊會,請你快進去。」

  高掌西問:

  「客人都到齊了?」

  「想來是的,大概共有八位客人左右。」

  高掌西想要爭取多一點資料,以便有充足的心理準備,於是說:

  「都是高家的熟朋友嗎?」

  菲籍男傭人想了一想,很謹慎地答:

  「有兩三位是從前我未見過的高家朋友。」

  這個答案說了等於沒有說,高掌西完全把握不到她心中期望的答案。

  只好信步走進別墅,再通過回廊,直出後花園去,參加高定北的小型園遊會。

  當高掌西一走進後花園,往臺階上一站後,園內的柔和燈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活脫脫像一個在觀眾跟前亮相的大明星似,有押陣的架勢,有搶鏡頭的威風,有奪目的光芒。

  高掌西徹頭徹尾地把園內所有人的眼光吸引過來。

  連莊鈺華抬頭一看到妻子,都不能否認高掌西的風華,是冠絕全園的。

  他為這個感覺而微吃一驚。

  這個女人既屬地名下所有,又是他駕馭不住的,原來有著的魅力,在人前是不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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