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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高掌西大驚,問:

  「為什麼?」

  「因為你工作繁重,精神緊張。心理壓力過重,沒鬧到神經質,已算萬幸,怎能懷孕?」

  「那怎好算?我撒手不管一切,好好休息去。」

  「癡人夢話。」

  「你不信我肯?」

  「你肯也沒有用,兩個家族的掌舵人不肯,你怎麼辦?」

  高掌西想,那還是先讓自己懷了孕,再與老人家談判為是上算。

  邱夢境在快進醫院待產前,又這樣提點高掌西:

  「掌西,如果你停了避孕藥超過半年還沒有懷孕的話,最好去看看醫生。我的那位婦科專家是城內頗有名的,貴是貴,但你又不是缺這個錢。如果真是精神緊張而沒有別由毛病的話,你也好安心。」

  邱夢婉的話,高掌西上了心,她終於吩咐秘書,從層層疊疊的公事中找一個縫隙,讓她會見那婦科專家程元治醫生。

  或者可以這麼說,這個決定其實不一定明智。

  因為檢查的結果,令剛強得自以為百毒不侵的高掌西,都納悶得掉了胃口及失眠多天,人似乎一下子就憔悴下來了。

  程元治醫生經過詳細的檢查後,告訴高掌西:

  「千萬別氣餒,現今科學昌明,兼且世界奇跡不絕,不見得是絕望,但我必須把實際的情況告訴你。」

  高掌西屏息以待,等候著那令她震驚而至失望的答案。

  程元浩說:

  「你的輸卵管有先天性的閉塞,是懷孕的嚴重障礙,幸好你年紀輕,可以治。只要你有恒心看醫生,不是完全絕望的。」

  當一個醫生說不是完全絕望時,其意思是等於說情況相當危殆,就在沒有失望的邊緣上,只差一線,就完蛋了。

  高掌西的心情怎麼能好過來?

  她並沒有獨立到要把生育一事也置之不顧。

  那畢竟是女人的一大樂事與無可否定的天職。

  當她才發現了做母親的感覺如許甜蜜時,就宣佈取消她的資格,委實是太太太殘忍的一回事了。

  要不是君度大酒店收購一役已經如箭在弦的話,高掌西會好好地躲起來療治傷痛的心情。

  她苦笑,連傷心都沒有時間的人,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就因為忙,她不得不放棄很多橫亙在自己眼前的困擾,集中火力對付最重要的情事。

  程元浩醫生說得對,待她有空時,得好好治一治這個症候。

  是的,待有空時再說吧!

  回想這一切,今高掌西的確有點啼笑皆非。

  如果不去見程醫生,心情還會好過一點。見了,依然無補於事。

  其實真有千蔔救不過來的憾事,寧願不知不覺為上算,仔必煩心。

  無論如何,自己的失望與惆悵是一回事,朋友的喜悅與幸運還是值得道賀的。

  高掌西再三思量,還是決定趕到醫院去探望一下邱夢婉才覺安樂。

  她跳下車,立即沖進醫院地下那家小花店,買了店內最大盆的花,泡在手裡,直上病房去。

  一時忘了問秘書邱夢婉往哪一間病房,想是不難查得到的,於是高掌西站在櫃位等候。

  那唯一在櫃位內當值的護士正在接聽電話,看樣子是在說著醫院內一件嚴重事故,根本不打算理會等候多時的探訪者。

  高掌西是個辦事勤快的人,最不能讓等待浪費光陰。

  於是她乾脆抱了那一大盆花,就向走廊走去,逐間房門察看留院者的姓名,估量一下子就能把邱夢婉的病房尋著

  直走到第三間病房,高掌西停住了腳步。

  她不能置信地再三看清楚那放置在門口的記錄病人名字的名牌。

  如假包換地寫著:

  「莊鈺華夫人」。

  怎麼會是莊鈺華夫人?

  高掌西的神經在一刹那間拉得像條快要折斷的橡筋,她寧願在下一秒鐘就支持不住,昏倒過去,她最討厭思考一些荒謬絕倫,近乎侮辱自己智慧的問題。

  下一秒鐘,她忽爾又稍稍輕鬆過來,給自己解釋說,同名同姓的人多著呢,一個香江之內,怕有上百個莊鈺華。

  她這個想法是完全對的。

  名字可以有千百個相同。

  但人面不會,聲音不會。

  正當高掌西的神經稍作鬆弛時,她耳畔響起了一把聲音來

  「省醫生,多謝你,孩子長得真是精壯,他將是我們莊家的長子嫡孫,要好好地替他想個名字,不急著要填寫吧!」

  另一把男聲答:

  「不,不,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才要把名字填寫在出生紙上」

  「我太太的健康還好?「放心,一切正常。」

  那聲音不能是另一個莊鈺華。

  而且當高掌西下意識地以那盆巨大無比的花來擋住了臉時,仍能從花葉縫中看到房中的莊鈺華那眉飛色舞的模樣。

  高掌西無法順利地親自把花送到邱夢婉的病房內,就已經回到辦公室去。

  秘書一見她,就微微吃驚,問:

  「高小姐,你的臉色極差,什麼事受驚了?」

  高掌西不答。

  高掌西問:

  「你跟鄒湄湄在一起多久了?」

  「比你的歷史深遠。我扔不了她,因為她肯遷就,願意妥協,否則,我不會留她到今日。我就是這個宗旨和性格。」

  高掌西明白過來了。

  這番話講得很透切,她要留在莊鈺華身邊,只有向鄒湄湄學習與看齊。

  高掌西站起來,走回睡房去,步出露臺後,她才忍不住對著富貴逼人的香江夜景,說這麼一句話:

  「如果我沒有愛上你,什麼都好辦。」

  她不知道要愛一個人到了什麼程度,才肯如此屈就。

  也許,她要向自己的那幾位母親進行一次徹底的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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