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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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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餓了嗎?」對方問。 如果對方不問,高掌西還沒有發覺原來自己已腹似雷鳴。 她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然後問:「這兒會不會有吃的?」 對方又從他那褐色的背囊內翻了幾包即食面出來,道:「稍候吧!我得去弄點熱水。」 然後他往堂屋的另一邊走去,那大概是個煮食的地方吧!高掌西跟著走前幾步,探頭進去,果然是個小廚房,只見陌生漢子已點起那火水爐來燒熱水。 「你到過這兒?」高掌西問。 「很久之前。」 「還記得一切。」 「山上的人事不像山間的氣候,沒大變化。我兩年前來過,還是那老樣子。」 那男子倒真能幹,一下子燒好了水,把熱水先往碗筷上澆,沖洗乾淨,再下面。 當那碗即食面捧到高掌西跟前去時,香噴噴的,吃得高掌西無比歡暢。 她並不知道即食面可以這麼好吃。 一則為她根本肚俄,那對味覺是至大的刺激。二則是她很久很久之前吃過即食面,現今有種嘗新的好感覺。高掌西的生活不消說是天天宴客,夜夜笙歌,競日與鮑參翅肚為伴,哪兒有機會吃些民間的粗菜與小食?連即食面對她都屬新奇。 「肚子飽了,舒服了一點沒有?」男子問。 「好多了。」高掌西笑著答。對方看她一眼,竟有一刹那的暈眩。 原來高掌西這女人在吃飽之後,面露紅光,竟這麼的漂亮迷人。 男子可能為了要遮掩他心上曾有過的窘態,便慌忙地站起來,把碗筷收回廚房去。 高掌西慌忙跟進去,道:「讓我洗吧!」 也不等那男子反應,就把碗筷搶過來,在那水槽中放了水,拿手作布,指抹著碗筷。 男子的眼睛一直盯著高掌西的手,沒有把視線調開過。 世間上竟有線條與肉色這麼柔美的一雙手。 這雙手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男子忽然生了一陣莫名的衝動,如果這麼一雙纖纖的如玉蔥似的手能在他結實的背上摩挲,那會是多舒暢、多浪漫、多快樂的一回事。 他情不自禁地開腔說話: 「你的手……」 「什麼?」高掌西回頭問道。 被高掌西這麼一問,男子登時語塞,支吾著不知如何作答,顯了靦腆。他知道這跟自己的豪爽神態和高個子的魁梧體魄不配襯,因此更急得微微漲紅了臉。 至於高掌西,被一個陌生男子這樣地盯著和談及她的一雙手,由驚駭而至有點羞愧,她誤以為對方是在訕笑她洗碗筷的手勢。無疑,她並不善於操作家務,完全沒法子記得她何時何日曾做過廚房功夫。此刻的動作,一定是笨手笨腳的,看在這男子眼內,就覺得好笑。 於是,高掌西設法子解釋,她說: 「我不懂做家務,這是真的。洗得不乾淨,不要緊吧?」 「不要緊的。」男子差不多籲一口氣,他知道高掌西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更好。 由於輕鬆了,故此他問: 「你肯定是外來客,是從香港來嗎?」 高掌西本想答:是的。 但她隨即想,這面前的男子不是個初相識的陌生人嗎?只不過他表現得很大方很斯文也很爽快,給自己的印象很好;又在客觀環境上不得不相處,主觀心理上對他沒有怕生的感覺,才談上幾句罷了,故怎麼好一下子向他透露太多有關自己的身分呢! 況且,她不是別人,她是高掌西。 高掌西三個字在香港工商財經界是如雷貫耳的。一提到高崇清家族,連小學生都聽過。她怎麼能輕率呢!於是,她答: 「我是從美國德薩斯州來的。」 「德薩斯州嗎?」男子重複著這個地名,好像有點猶豫。高掌西以為他根本聽不明白德薩斯州,於是便加解釋:那是美國南部的省分,並不如東西兩岸般發達。」 對方答: 「在美國生活不是要凡事親力親為嗎?」 原來是為了這個疑惑,高掌西笑著: 「我母親非常疼我,故此不要我負責家務。」 「你很幸福。」那男子也笑了。 「你是說不用做家務就很幸福?」 「不,不,我的意思是有個疼愛自己的母親就很幸福。」 高掌西衝口而出: 「誰沒有了,母親是世界上最愛自己的人。」 「如果母親已不在世呢?」對方這樣答。 高掌西怔住了,凝望著眼前的漢子,覺得他似有淚光,便問: 「你母親不在世了?」 「連所有家人都不知去向。我是個孤兒,在西安出生,在政府的孤兒院長大,從未見過父母。」 「對不起。」高掌西歉然。 「不要緊。身在福中的人最緊要抓住幸福,沒有這番好際遇,人還是要活下去的。像我,你看,不是活得頂快樂的。」 「你能這麼想,太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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