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裸情恨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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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金太太,偉特藥廠向來有他們的包裝,你運進來的卻是散裝,另外重新入盒發售,這麼一來,藥的品質有可能良莠不齊,我們不能貿然批出文件,讓你在市面發售。」 「可是,我賣的是如假包換的真正藥品,你不相信,可以派人來調查驗正。」 「老實說,也只有這個方法。」 「真金不怕洪爐火,你們儘管查。」 「金太太,你得有心理準備,我們這一查,需時很久,如果查出來有偽做藥品的成分,你會惹上官司,否則,大概六個月內會有回音給你。」 我嚇呆了。 並非怕惹官司,而是需時六個月才查驗完畢的話,我的整盤生意怕就要泡湯了。 從醫務衛生處回到了我的那個所謂家裡來,坐在一大箱一大箱特效藥的中間,整個人有種不如不再活下去的意識。人的欲望若是發展至此,無異於生死兩難,怕是極大的悲哀了。 「大嫂,大嫂!」 我聽到了耀暉微細的叫喊聲。 「大嫂,你在哪兒?」 我回應: 「我在這裡!」 耀暉跳過了那些木箱子,走到我跟前來,說: 「大嫂,你在這兒?」 「嗯。」 「大嫂,你哭了?」 「沒有。」 「醫務衛生處有沒有好消息?」 「沒有。」我搖頭。 「大嫂……」 「耀暉!」 我忽然地需要有個人跟我抱頭痛哭。 「大嫂,別哭,讓我快快長大成人,不用任何人監管,我就回到你身邊來幫你,大嫂,你撐著,努力地熬下去,等我!」 這也算是絕望之中的一點安慰。 「大嫂,二哥回來了,帶了二嫂。」 「是嗎?」 「他說要見你,叫我上來通知一聲,你什麼時候有空,請你到樓下去一趟。」 我以手背揩了淚,點點頭,再說: 「你二嫂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兒?」 「並不比惜如遜色。」 耀暉這麼一說,教我一怔。 原來連小孩子都知道惜如的秘密。 「我看,二嫂還是個厲害角色。」 「那麼,惜如的日子就不會太好過了。」 「惜如是真的喜歡二哥的,是吧?」 「我想是的。」 「愛情是很偉大的一回事。」耀暉竟自語地說。 他那副認真而又誠摯的表情,放在一張少男幼嫩的臉上,顯得額外地叫人感動。 我終於破涕為笑,跟著耀暉到樓下去與旭暉夫婦相見。 我的笑容,在見到旭暉之後,宛如太陽下的雪地,很快就緩緩地變成一攤污水,滯留在原地,半點生氣也沒有。 旭暉給我介紹完新婚妻子傅菁之後,還來不及細細打量這位妯娌,就聽到旭暉對我說: 「大嫂,關於警察來查驗你的藥品以及工務局來下令拆卸天臺僭建木屋一事,我想把我們的意見,具體地跟你說一下。」 「請說吧!」 老早已習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你明白我們兩個字的意思嗎?」 「明白的。」 那是指金家產業的控股成員,金旭暉、金耀暉的監護人,以及金方健如。 我是少數,一般只有唯命是從的份兒。 「那好,大嫂,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金家才打算在香江大展拳腳,當然不能在這個創業期受到紛擾,如果傳出江湖,說我們家族成員中備受警方調查,金家的宅第是做奸犯科的大本營,那麼必定影響我們的名望,減弱人們對金家的信心……」 我再沒有興趣細細地聽他像宣讀聖旨似的宣佈我的罪名。 對於金旭暉與兩個妹子,我已完全放棄在他們身上看到合理、公平與期望。 我閑閑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道: 「旭暉,長話短說吧,你有何主意?」 我這句話,無疑是說得頗重,像伶伶俐俐地賞了對方兩下耳光,收回了手,猶在得意地微笑。 旭暉的臉青紅不定,一時接不上嘴。 倒是站在一旁的健如代他說了: 「我們的意思是,一就是你搬出去,一就是你把這幢大樓買下來,我們搬。」 原來已到了趕盡殺絕的田地。 他們看透了我沒有能力把這金家的物業買下來。 我若不肯搬離的話,將來永隆行的生意有什麼三長兩短,就一律歸咎於市場對我們金家不信任上去,讓我負上黑鍋,難辭其咎。 我只能選擇受人詛咒或潦倒街頭的份兒。 真是屋漏更兼逢夜雨。 一想到藥到埠後三個月還不能再接收第二批定額包銷的藥品,我就會一敗塗地、傾家蕩產時,便渾身地冰冷。還怎麼有資格有能力把這金家大宅買下,怕是連如今的遮頭爛瓦,也不敢輕言放棄。 放棄的只有自己濃烈的自尊。 與其視自尊自重如無睹,我何必厚顏求一些試圖把我踩在腳底下,讓我永不翻身的人。 我寧願向欣賞我、利用我的人俯首稱臣。 這個思想,無疑是悲哀的。 可是,我有什麼叫做對金家不起,對金信暉不忠的呢? 神明在上,作為一個女人,到了我這個田地,還有什麼路可走? 拖男帶女地潦倒街頭,不見得就是盡孝,如此地撫孤守節,也就算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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