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裸情恨 | 上頁 下頁


  再明爭暗鬥,家還是有它一定的價值的。

  況且,我看到了四嬸熟睡時的那張臉,滿是皺紋,嘴微微張開,有一滴半滴口水流出來,那樣子是很顯老的。

  我呢,還是年輕。

  年輕代表明朝有希望。

  我昂一昂頭,快步走向惜如的房間,打算好好地跟她談,或許會談出個好結果來。

  人才站定在門口,就發覺事與願違。

  有人已捷足先登。

  分明聽到惜如在講話,她又跟健如在我背後商議一些計算我的方法嗎?

  既有前時經驗,不由得我不肉跳心驚,於是很自然地站著偷聽。

  惜如說:

  「你真要娶傅菁麼?她一回港來,你們就結婚?」

  「我向你解釋過多少次,我們要在香港立足,重振金家,一定要借助傅品強的力量,娶傅菁,是步上青雲的階梯,你就成全我吧!」

  天!是金旭暉的聲音。

  「我若不成全你,容你還呆在這兒不走嗎?」惜如嗔道。

  我嚇得魂飛魄散。

  真以為自己是離魂造夢,不敢信以為真。

  房內一片靜謐。

  我站在門外,雙腿發軟,再難提足離去。

  「快別這樣,氣死人!」惜如這樣說。

  「惜如,你有很好很迷人的胸脯。」

  「是不是比傅菁好?」

  「你什麼都比她好。只可惜,她有一個可以幫我、也可以幫她的父親,你沒有。非但如此,你還有一位指望要與我爭一日長短的姐姐。」

  「我的姐姐不只方心如一人,健如會站在我們這一邊。」

  整個人的血液在這一分鐘就凝結了。

  我甚至以為我的心跳都已無影無蹤。

  實實在在的不堪刺激。

  「旭暉,你真的愛我?」

  「從第一眼見你就已鍾情。」

  「可是,你仍要娶傅菁。」

  「我兄也娶了方心如,你二姐不是說,她跟金信暉一見面,心上就怦然一動,兩情相牽,那種感覺你有我有,還需要其他繁文褥節、禮教名分嗎?何況這兒是香港,也是新時代了,對不對?」

  「旭暉,如果我也像二姐,給你懷了孩子,你將怎麼辦?」

  「名正言順是金家的骨肉,你看看金詠詩不也是遺產繼承人之一?」

  「傅菁如果發現呢?」

  「我並不打算刻意隱瞞,老實說,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方惜如的聲音是愉快的,道:

  「那麼說,我可以跟你拖手走在大太陽之下,是嗎?」

  見得光,對於一個女人是非常重要的。

  方健如與方惜如,均如是。

  「當然可以,只須在我與傅菁結婚後,惜如,不要沉不住氣,壞了我的大事。」

  什麼時候我才勉強地躡手躡足回到自己房裡去的,真連自己都弄不清楚。

  真相已然大白。

  可以確信我在這房子內,已被孤立。

  除了要我提攜的孤弱,無一是自己人,無一不是為了本身利益與身分,而必須與我對立的人。

  這份彷惶與驚恐,無以言宣。

  發現了惜如與旭暉的這重關係,就是在耀暉面前也不敢透露。不是怕他年紀小,實際上,男孩子長到十五二十時,就會驟然成熟過來。就是為此,我不好意思把男女之間的暖昧關係跟他說。

  幾次話到唇邊,都縮回去。臉上發燙,心上狂跳,像做錯事的人是自己。

  這種感覺無疑是奇怪的。

  如果拿耀暉視如子侄,不應有這重故障。

  最低限度,我不會害羞,不會覺得難為情,不會有其他雜念聯想。

  什麼雜念聯想呢?

  且不再去碰觸它了,否則人的神緒會更浮蕩、更激動、更越軌、更放肆。

  我需要冷靜去應付逼在眉睫的起碼兩宗大事。

  爭奪金耀暉的監護權在日內自有法庭的宣判。

  不過,我有信心,我不會輸。

  我的誠意會令法官相信我與小叔子可以相處愉快。

  天下間不可能有太多的不公平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另一宗大事是偉特藥廠的董事大偉明利先生的電報已經拍發到永隆行來,他就要訪香港來了,要求與我相見。

  李元德歎一口氣,把電報交到我手上去,說:

  「要不要見,你得做個主了,他下榻於半島酒店。」

  「醜婦必須要見家翁的。是不?」我問。

  「我們這個媳婦未免醜得離了譜了。據我所知,本城的合和企業就曾向他們偉特藥廠要過總代理權,都沒有成功。

  合和企業是自本城開埠以來就已雄踞于此的英資大機構,他們的辦事處就在德輔道中的那幢合和企業大樓之內,我們跟他們比,真是蚊與牛,無法比,毋須比。」

  我沒有造聲。想了一會,說:

  「見了面,生意談不成功,遭對方嫌棄,也不過是一陣子心頭的悵惘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麻煩了唐襄年,在他跟前許下了虛假的承諾,這一點,我怕需要交代。」

  李元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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