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裸情恨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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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這個哭著的娃兒,她爹也做了對她娘很不起的事,教人傷透了心:往哪兒索償去! 詠琴不住地哭,煩得我什麼似的。 忍不住把她一拖就拖出房去,直奔廚房,把那哭得死去活來的詠琴塞回牛嫂的手裡說: 「把她好好地管教一下,別動輒就鬧,害得人心更煩。」 牛嫂看著我,有一點點像見了前所未見的怪物,掩蓋不住駭異的神色。 我並不明白她的用意,只鼓一鼓腮,掉頭就走。 在屋子的走廊上,聽到有腳步聲近前來,喊我:「大嫂!」 回頭一望原來是耀暉。 「大嫂,請別生詠琴的氣,你從來都是頂疼他們的。」 耀暉這麼說,我才呆住了。 對,從沒有對自己的小孩子發過脾氣,這是第一次。 凡事總會有一個開始。 我答: 「詠琴這孩子再胡寵下去,就很不得了。」 「不是的,大嫂,你是為我的事而煩心,發洩到詠琴身上了是不是?」 我望耀暉一眼,沒有再講下去。 他是我身邊所有大大小小人物之中最能看穿我心事的。 我輕歎一聲,幽幽地說:「到房裡來,讓我告訴你今天去見羅律師的經過。」 於是,我把與羅本堂會面的情況,對小叔子清清楚楚地交代了。 耀暉聽罷,良久,才曉得問: 「那怎麼好呢?大嫂,我不要跟二哥及三細姐。」 金耀暉忽爾眼眶都紅起來了。 我再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不會,大嫂不會放棄你,我們一定爭取到底。」 緊緊地抱住了耀暉之後,胸臆之間忽然有股溫暖的氣流滑過似的。 我感覺自己溫柔的胸脯緊貼在一個人身上,那種舒服感既陌生又熟悉。 像把一份突然而至的空虛填塞起來,如此地令人滿足! 「請別離開我!」對方這樣說。 這麼一句深情而簡單的話,我是曾經聽過的。 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丈夫到香港營商,回到廣州來看望我時,那重聚的一夜,相擁著說的溫馨話。 當時,我在他懷裡笑道: 「誰會離開你了?」 金信暉說: 「我怕你會。」 「我怎麼會?」 「如果我做了你不喜歡的錯事,你就會以離開我來懲罰我。」 這兩句話令我心裡甜得發膩了。 如果離開他是最大的懲罰,那對我是至大的榮寵了,是吧! 有他這句話便足夠了。 女人是要面子的,於是我柔柔地說: 「好,那你就不要做我不喜歡的錯事了。」 「不,我不會,我不會!我答應你從今天起,我只愛你一人。」 連連幾聲的承諾之後,對方把我擁抱得更緊。 我那豐滿的胸脯壓在金信暉寬敞的胸膛上,產生一種備受保護的暢快感。 我多麼地不願與他分開。 直至房門口有人輕輕地咳嗽一聲,才從迷惘的回憶中轉醒,我慌忙推開了小叔子。 「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走進來的是惜如。 不知怎的,我竟漲紅了臉,訥訥地跟她打招呼。 也許是惜如望著我的眼神怪異得難以形容。 可以這麼說,她的整張臉都浮現著一股邪裡邪氣,象一個已在歧路上行走的人,忽爾尋著了個同道中人,於是做出會心微笑似的。 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的? 我有什麼歪行惡念是跟她扯得上的? 這無疑令我內心不住戰慄,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開口問惜如: 「找我什麼事?」 「金旭暉找你,有事要跟你商量。」 「好。」我挺一挺胸,跟著惜如來到客廳。 真奇怪,打從什麼時候開始,惜如當了金旭暉的跑腿。抑或,這只是我的多疑? 坐在客廳上的除了金旭暉之外,還有健如,以及三姨奶奶。 後者把詠詩抱在懷內,樣子還算是相當和悅的。比起金旭暉來,三姨奶奶顯得安詳。 我坐了下來,問: 「你找我有事」「對。」金旭暉說,「我們現住的地方顯然不夠用了,也不必住得如此狹隘,實在金家在這兒的人丁已不少。」 我點頭。他提出來更好,這屋子還是用盡了我帶到香港來的積蓄才撐得住租項的。如今可以說整個金家人都在此落腳,沒有人提起要分擔我的負擔,實在也說不過去。 我說: 「這也正是我打算提出來的,這屋子自頂手至租金,都由我來付……」 話還未講究,金旭暉就說: 「大嫂你口袋裡的錢,在未曾分到遺產之前,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句話無疑是極之氣人。 在座各人如果為住屋問題操過半點心,我無怨。實情呢,是把重擔子放在我肩膊上,不管我死活。回頭我讓各人都有瓦遮頭了,就來說這等風涼話。 可是,我才張口要反駁,健如就說: 「我們不必談些表面功勞,把金家撐下去,人人有份,誰口袋裡的錢不是金家的錢了,這是毋須置疑的。」 金旭暉答: 「話說回來,大嫂,我們打算搬。金家的遺產之中,有一幢樓在麥當奴道,一共四層,正好合用。如果你願意留在這兒不搬的話,也是可以的,我們並不勉強你。」 「這樣子,你就不必說我們踩著的那片階磚是由你付錢提供的了。」健如沒有忘記我斥責她的每一句話,伺機報復。 能跟他們分開來住,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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