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今晨無淚 | 上頁 下頁
六三


  唯其魏千舫真的權傾中外,他決不肯輕易跟城內個富豪大亨親密來往,既保持其高高在上的身份,也不願意被對方恃熟賣熟,套取太多中英高層的機密,作為商業上絕對有利的資料。

  近這幾年,設法鑽營魏千舫門路的人,越來越多,只為中英關係如何,在在決定本城這段日子內的盛衰,使一向極其低調的魏千舫不勝其擾。

  莊競之細心地聽完了陸佐程的報導,沉思了好一會,問:「照情況看來要跟魏千舫打交道,並不容易。」

  「可以這麼說,你記得嗎?當年你在本城以雷霆萬鈞之勢出現大亨跟前時,只有一人不買帳。那正正是魏千舫。」

  「他是誰也不買帳的?」

  「對,因為誰也要買他的帳。」

  「他最喜歡的東西或人物是什麼?可以查出來嗎?」

  「不用查。」

  「為什麼?」

  「因為查不到。」

  莊競之揚一揚眉,帶一點不屑。

  陸佐程立即會意,說:「別冤枉好人,並非我的功力不足,或不肯賣力,而是查也是白查。不是嗎?以魏千舫今日的地位,他有什麼是拿不到手的?既如是,就等於說,對他是沒有什麼人與物具備絕對的吸引力了。」

  陸佐程不知道是否要報復剛才莊競之輕蔑的表情,他竟還笑眯眯地再加一句:「哪怕是天香國色、傾城傾國的女人,都無法動得了魏千舫千錘百煉的心,他並沒有妻室,亦無豔聞,傳說他對異性絕無興趣。」

  莊競之無可奈何地笑一笑,仍昂起頭說:「好,讓我想想辦法去。」

  「我還有什麼可以效勞的?要不要給你一張清單,姑且把魏千舫的喜惡愛憎,以及他的生活習慣向你提供,再加上他經常會見些什麼人,都一併告訴你,好不好?」

  也只好如此了。

  陸佐程果然是辦事的人,只一個短日子之後,就把有關魏千舫的一切,更詳細地向莊競之報導。包括魏千舫每早在中環陸羽茶室地下最右一個角落的卡位內品茗的老習慣在內。

  又是無眠的一整夜,莊競之對著那個報告發呆。

  如何向魏千舫著手,令他幫助自己,對付楊慕天呢?是真太傷腦筋了。

  莊競之考慮過從魏千舫最親近的英國保守黨黨魁的得力助手保羅加菲,或是中方港澳辦公室內的要員著手。這等中英政界紅員,對魏千舫一定尊重。問題是,先要他們買了莊競之的帳,肯從中拉攏,才能達到跟魏千舫接近的目的,已經是一重轉接。再下來,通過這層人際關係,極其量只是確保了跟魏千舫認識,甚而相熟而已,姓魏的又不欠這等政界紅員什麼恩惠,怎會言聽計從,站到莊競之身邊去對付起一位她的舊情人來?

  整件事是連道理人情都講不通,又如何進行?

  莊競之知道魏千舫並非等閒之輩,她絕不會輕率地在他跟前亮相。

  正如她當初出現在楊慕天與本城富豪跟前的情況一樣,必須要勝券在握,無懈可擊,把物件目標的全副心神吸引過來,集中在自己身上,才能發揮預期作用。

  要跟魏千舫見面,認識他,再而跟他熟諳,其實于莊競之而言,都不難。

  難就難在如何使魏千舫一諾千金,對自己唯命是從。

  以莊競之的聰敏與閱歷,還是絞盡腦汁,依然不得要領。

  競之想,是不是又要跑到趙善鴻的靈前去,求他冥冥中給予指引?

  一想起了趙善鴻來,競之忽爾思潮澎湃,有一連串至重要的關鍵問題湧現。

  為什麼趙善鴻會如此慎重其事地把魏千舫的名字寫在遺囑之上?

  為什麼要莊競之非到了山窮水盡,前無去路,後有追兵之際,才好找魏千舫?

  更離奇的一點是若真的到了非求靠魏千舫不可的那一天,趙善鴻如此肯定莊競之一定會得到他的鼎立支持與援手嗎?

  如果趙善鴻並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的話,他怎麼會如此鄭重其事地把魏千舫的名字放在營救的錦囊之內,作為莊競之的護身符?

  一念至此,莊競之霍然而起,直沖到書房內,重新翻閱從保險箱內拿出來的那封趙善鴻的遺書。

  她慎重的再三閱讀,還只是那簡簡單單的幾行字,寫:

  如果以你的智慧能力仍不能把難題迎刃而解,就去求救於他吧!

  他是誰?

  魏千舫

  只這三個字。

  一點其他的指示與線索都沒有。

  為什麼魏千舫必定肯幫莊競之,就她於水深火熱之中?莊競之跟魏氏家族肯定半點淵源都沒有。

  那就顯示關係來自趙善鴻。

  這重關係必定是至深至重至厚,輪不到魏千舫不幫趙善鴻要他幫的人。

  而趙善鴻竟然隻字不提這重恩怨關連。

  唯其趙善鴻臨終,仍不放心莊競之能以她的聰穎智慧,以及手上擁有的財力權勢,力敵江湖上的兇狠,而把魏千舫之名提出來,作為至大的保險,可見趙善鴻是在無可奈何的情勢之下,才提出魏千舫這個人來的。

  至於彼此的關係,更是到了這最後關頭,還是不提也罷。

  莊競之忽然的興奮起來,如果這層層的推論正確,她可以得出如下的結論來:

  其一,她跑去求助於魏千舫魏千舫,對方必定答應,根本毋須仰仗他人引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