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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競之低頭想了一會,說:「方法要從祥計議,原則可以大定。必須將能控制的流動資金,全部挪到安全的地方去。」

  「哪是指什麼地方?」

  「菲島政權其實握于幕後支持者之手,挪動到它的本土,最為安全。」

  趙善鴻豎起了大拇指,說:「孺子可教。」

  「這就是你有在美國紐約設辦公室與生意網路的意思。」

  對方又點點頭,閉上眼睛,再問:「那麼不動產又如何處置?」

  「你有多少不動產?」

  「相當多。」

  「設法變為動產。」

  「這是原則,然則方法呢?」

  「這個……我還沒有想到。」競之說,「可否給我一點貼士?」

  「可以。抖集遊資,一般只兩個重要的方式,其一是向銀行借貸,其二是向公眾集資。」

  莊競之立即說:「候著時機,把手上的不動產全部以按揭方式跟銀行商議貸款,挪動至海外去。另一方面,把其他生意分別以注入已有之上市公司方式,收回現金,或獨立上市集資。」

  「競之,你的答案得九十九分。」

  「為什麼不是滿分?」

  「因為仍有瑕疵。給你一個補答的機會。」

  競之再仔細地想,面露得意的笑容,說:「不能候著時機,必須分秒必爭,儘快逐步進行。」

  趙善鴻拉著競之的手拍拍,很安慰地說:「待下醫生來,我會提出要求,讓我坐在輪椅上,到外頭吸一口新鮮空氣,再在溫暖的陽光下,給你上第二節課。」

  趙善鴻的這個要求,得到准許。以後的每天,有兩小時,他可以在競之的陪伴下到醫院的後花園去,曬太陽,吸新鮮空氣。

  日子似乎真的漸入佳境,莊競之心頭的沉重減輕了許多,她說:「或許在不久,你就能回到家裡去。」

  「是的。在回歸之前,你得再做一件事,令我安心。這有助於我的康復。」

  「什麼?」

  「競之,從明天起,你要把大半時間用在趙氏王國的業務之上。我正要宣佈委派你為代主席。」

  競之驚叫。

  「中國歷史上有的是幼子登基,趁我還有一口氣,給你作太上皇,無人敢動你分毫。」

  「可是,這並不重要。至重要的是陪伴你。」

  「我擔心我的事業,更怕後繼無人,祖蔭尚年幼,且他距離準備好接我之位,還有一大段日子。競之,這是你的責任,亦是你回報我的途徑。對你,我有絕對的信心,將來有日祖蔭成長,你會把權位移交到他手上去。在這世上,只有你會。」

  莊競之感動了,再次的感動了。

  士為知己者死。

  「要如此迫不及待地施行嗎?」只在乎時間問題而已,原則上競之已覺得是責無旁貸。

  「競之,聽我說。」趙善鴻捉住了莊競之的手,「你要記著兩點。其一,抵禦意外發生的唯一方法,就是效率。能夠在今天做的事,做好了,明天有什麼天覆地翻的變動,也無法再影響成果。我們生下來就是要跟命運抗衡,必須跟它競賽,走在它的前面。到它發揮威力時,我們已經準備妥當。

  「其二,競之,實踐很重要。你坐在我身邊聽道理一年不及你工作一日,從實際生活上找出成例來,以你的所知去解決,且可向我求教。」

  「好。我聽你的。」

  莊競之是個有膽識、有志氣、有內涵的女子,這些天來,她意識到自己的生命要面臨另外一個轉捩點,她會努力應接。這以後,競之撥了一半以上的時間在打理業務上頭。其餘剩下來的時間,都在陪伴趙善鴻。

  她掌握了時間與機緣,將事業上的學習與實踐、感情上的抒發與憩息,放在同一階段內雷厲進行。

  並不是沒有困難的,且是困難重重。

  趙善鴻的手下,如龍似虎,要他們心悅誠服地奉一個出身奇特的中國女子為主子,並不是易事。

  但競之有她絕對優勝的本錢。她一站到人前去,那種勇者無懼的亮光,令對手目眩。她的態度閒雅,頭腦的冷靜,表情的不怒而威,言談的敏銳決斷,都在一日又一日地起著催化與薰陶的作用,令圍繞在她身邊,準備乘其不備的一班人,由輕蔑轉變為戒備,這是她贏的第一回和合。

  再下來,是她無敵的聰明與驚人的體力,不論何件公事一攤在會議桌上,她的資料與評論,如山泉之于高處下流,一瀉千里。除了因為她拼命的在每一宗公事上做足調查、瞭解、分析,以至於決斷的功夫,別無其他的解釋。

  趙氏機構內的人正竊竊私語:「這女子一天有七十二小時的時間。」

  「趙善鴻是菲島奇跡,莊競之是菲島的第二個奇跡。」

  「有如武俠小說中的離奇故事,人海江湖上,巧遇高人,提煉成材,七日之內盡吸武林秘笈,傲視同群。」

  趙善鴻每天都在黃昏時,請護士把他推到醫院後花園去,欣賞紅豔豔的落日餘暉,候著莊競之回來,給他報導業務上的一切順與逆、成和敗。

  這一天,莊競之講完了她把趙氏集團生意枝節的修剪功夫時,作了總結,說:「去蕪存菁,這是法則。有條件注入上市的公司內者,留下來。沒有這番資格者,我決定出讓或結束,。將要接管的範圍濃縮,我的火力才能集中照顧重點業務,貴珍不貴多。且也配合我們盡情套現,挪動到海外去的目標。按照如今的計畫,到明年這個時候,菲島有任何政局變動趙氏也可保無虞。」

  「明年,春暖花開的日子,就大功告成?」

  「除非有意外。」

  「萬一有意外,你又應付不來,如何是好?」

  「還不容易,我跑來問你。」

  「我若不在呢!」趙善鴻未待莊競之答覆,就已經搶先說,「假設!我們必須假設各方面都出現最壞的情況。」

  莊競之細想,答:「問題若是出在酒店業、礦務、地產、銀行等方面,我都曉得三顧草廬,向你交給我的名單找出一個高人來,給我拿主意。他們正正有足夠能力在那個範圍內扭轉乾坤、起死回生。」

  「對,你記緊了。然,還有一位大亨的名字,你必須謹記,此人背靠中國,面對世界,傲視亞太區域,只要他肯出手相幫,什麼政治經濟的糾紛,他都有辦法幫你化險為夷。但,競之,他等閒不肯出面,以他的名聲押在別人的困難與紛擾之上。」

  「即使動用到趙善鴻的威名。」

  「他如果人人買帳,就不會坐到如今登山一呼,天下應諾的至尊地步。」

  「要怎樣才能使他甘於站到我們一邊去?」

  「在你的而且確山窮水盡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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