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今晨無淚 | 上頁 下頁
二八


  她問焦成:「找個什麼藉口?」

  「有沒有藉口其實關係不大。老一與阿標那班人認錢多過認人,不過好歹編個故事,大家容易辦事也無不可。」

  焦成想了想,就說:「就地取材,就說有個嫖客發跡了,要履行諾言放生,把成班妓女贖身送回原居地,或安置在本國生活。那末,將來萬一碰上了,也不用多生是非。」

  金紫琴大表贊成,著焦成去進行,也沒給焦成提起根本是份善舉。倒是焦成忽然說:「琴姐,你那心肝寶貝、乾女兒似的趙善鴻姨太太,是不是也在一哥的那個妓寨出身的?」

  金紫琴點頭,她看焦成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問:「怎麼了?你知道些什麼來龍去脈?」

  金紫琴這樣問,原以為焦成聽到了是莊競之要出錢贖那班妓女,他才會提起這個問題來。

  誰知焦成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他聽琴姐有此一問,又誤會對方已聞風到自己聽來同樣的消息於是便放膽說話,道:「有錢人也真有他們的可憐處,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像我焦成,赤手空拳,孤家寡人,了無牽掛,也未免不是好處。妻妾一多,各為私利,必然鬥生鬥死,那享齊人之福者,往往得不償失。」

  這番話聽得金紫琴丈八金剛,很摸不著頭腦。

  焦成可是越說越高興。

  「你姓莊的乾女兒,可不是有兒女的一個妾侍吧?」

  「怎麼會有兒有女,才跟了趙善鴻一小段日子。」

  焦成竟長長地籲一口氣,道:「那還好,我看也未必是她,要不然,你琴姐就跌眼鏡了。我看琴姐是個江湖上有道義的人,也斷不會跟這種食碗面、反碗底的人親密往來。」

  金紫琴實在忍不住了,她問:「且慢,焦成,我們究竟講著一件什麼事了?」

  如此一問,連焦成都一愣,說:「琴姐,你不是聞風了趙家小妾要作置趙善鴻一大筆的傳言嗎?」

  「怎樣作置?」

  「來來去去那幾道板斧吧!聽說是在趙家孩子身上下功夫。」

  「哪一道上人幹的事?」

  「我是不知道,幾個幫領的頭頭都互探消息,看是誰家幫主照應的大生意,現今警方的現人都緊張地追查。」

  「結果呢?」

  「結果是個個都誓神劈願沒有沾手這宗買賣。」

  「焦成,那你怎麼知道是跟趙家小妾有關?」

  「還不是琴姐你的關係。」

  「我?」金紫琴嚇了一跳。

  「黑龍幫的一個蝦兵蟹將柴老四是我的結拜兄弟,當然知道我跟在琴姐門下幹活多年,又風聞你跟趙家小妾相熟,便來打探消息,想知道那女人有沒有信用,會不會過橋抽板。事關柴老四的一個豬朋狗友說是受了女主人所托,請他幫手幹這勾當。」

  「他答應下來了?」

  「沒有。柴老四三杯到肚,向我表白。思前想後,還是不敢接手。已是年近半百的人,何必胡亂冒險,跟三兩個外頭人合作,極多機會吃不了,兜著走,幾方面不討好。」

  金紫琴點點頭,她當然明白黑道上的規矩,誰個敢在外頭獨自接生意,尤其大生意而不關照頭領,被發現了,可是人頭落地的一回事。做一單生意,被黑白兩道的人一夾攻,往哪兒逃?再厚的報酬也不管用,一定沒法子有本事享用。

  「這麼說,趙家是出事了。」

  「想必是,不然,警方不會揪著各個頭領恩威並施地迫供。」

  「一定不是行走慣江湖的人下的手。可是,焦成,我絕對不相信會是莊競之的所為,我可以擔保。」

  焦成看金紫琴認真模樣,也不禁失笑,說:「大富豪的要親何只一人,聽柴老四說,那女人自己有孩子,更不會是姓莊的女人了。你放心吧!」

  金紫琴曾一度想過,事不關己,己不勞心。問題既不是與莊競之有關,就根本不必跟她提起算了。況且,這種事可大可小,趙善鴻本人有否讓競之知道也成問題。

  然,細心一想,趙善鴻現今最寵的是莊競之,向競之提供多一點有關趙家的資料,未嘗不好。況且,連焦成都弄不清楚籠裡作反的雞是誰,競之就更不能不小心,以免無端惹禍上身。已經驚動到警方,可見趙善鴻已經插手處理,若果能瞭解多一點真相,提供進一步消息,可能對趙善鴻有利,甚至幫助莊競之鞏固她在趙氏心中的地位。

  因此之姑,金紫琴未及回家,就直接趕來跟莊競之商議。

  莊競之的神情由緊張漸變為冷靜,她意識到這件事交到她手上去處理,才能解救趙家的危難。這就斷不是衝動慌張得來的事,必須極力保持鎮定,頭腦清醒,才有機會打贏這一仗。

  當金紫琴把她無意中掌握到的線索告訴了莊競之之後,她立即徴得金紫琴的同意,把趙善鴻帶到書房來,讓金紫琴複述一遍。

  趙善鴻的情緒相當激動,說:「我立即報告警方。」

  「慢著。」莊競之拿手按住了趙善鴻的腿,示意有商榷的餘地。

  「你有主意?」金紫琴問。

  競之點頭,說:「琴姐,這中間有個相當顯著而且非常重要的線索,我們不可忽視,必須立即尋著焦成查問。」

  「叫焦成把柴老四找出來?」

  「對,柴老四是唯一跟綁匪有直接聯繫的人,他肯講出名字來,就好辦。只怕焦成追問得不得體,就會出事。」

  「放心,只要我囑咐他,事關重大,不可有失,他就會好好替我辦。」金紫琴說。

  「我只有兩個小妾,張如玉與陳豔湄,又只有張如玉膝下有女兒,若照焦成的報導,案件必與張如玉有關,為什麼不先逮捕她?」趙善鴻滿臉紫紅,氣憤得雙眼要噴出火來似。

  「不。」莊競之反對。

  「你是怕打草驚蛇,但,我覺得這種賤女人,貪得無厭,有勇無謀,只要警方把她一抓一問,自然水落石出,知道她的同黨。」

  「知道她的同黨不是我們首要目的。」莊競之非常慎重地答,「善鴻,沒有比保得住祖蔭的安全更重要。」

  莊競之這句話是太得著趙善鴻的心了。

  的確,抓住了張如玉,將她碎屍萬段也不管用,如果趙氏血脈因此而遭了殃,誰的命也償不了祖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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