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今晨無淚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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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競之問。 「一姐想了好久,忽然非常清醒的對我說,那姓金的不知會不會是馬尼拉黑幫五大幫頭之一的一個寡婦,行內人都稱呼她琴姐的。」 「哪一個幫頭,一姐有沒有說?」 「姓胡的。」老七答。 老四立即跳起來:「是胡奕桐。年前在一場江湖混戰內遭殺害,如果這個金紫琴是胡奕桐的遺孀,老九就有希望了。」 「為什麼?」老六問。 「我聽阿標他們講得多,胡奕桐是為了遵守江湖道義,不肯出賣自己兄弟以求安全與富貴而死的。他歿後,遺孀主持大局,那班手下很服這個寡婦,江湖上的人也都給她幾分薄面。」 「你真是聽過這樣的故事?」老八問。 「對,我還記得阿標對我說:「『別說我們對你們女人不尊重,通行內的人都對胡大嫂蕭然起敬,是同人不同命而已。』 「所以,我記緊了,只不知胡大嫂就是金紫琴。」 「這只是一姐的推測。」老七補充。 「總算一線生機。」老四說,「如果金紫琴是胡奕桐之妻,江湖上尊敬的胡大嫂,那麼,只要她肯出面幫老九一把,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走出這幢房子,根本都不用另外想辦法。」 老八忽然說:「四姐。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等於有好幾個假設。」 這無疑是令人氣餒的話。 第一個假設是要金紫琴等於胡大嫂。第二個假設是金紫琴肯出手相幫。第三個假設是一哥他們這幫人肯賣賬。第四個假設是她們要找到金紫琴…… 再數下去,怕還有五、六、七、八、九個假設。 換言之,困難重重,希望極之渺茫。 然,正如老六說:「我們還有什麼好顧慮的,背城一戰,只能試一試!」 有千百萬個不肯定,總算有條路可走。 莊競之竟是充滿信心的。 一個人淪落到她的這個地步,如果不死,已不可能再走到更壞的處境去了。 必定會有翻身機會。 「四姐、六姐,我們怎樣跟金紫琴聯絡?」 在這幢暗無天日的屋子裡,她們完全與世隔絕,根本不可能與外頭人通任何消息。 老六拍拍競之的手,說:「向三嬸下功夫。」 「對,我們籌錢給你。」老四說。 競之有點茫然,一時間腦筋轉不過來。 直至老七提她:「若我們與外面的人聯絡,在一哥他們眼內是條死罪。誰會無條件幫這個忙?」 競之兩眼忽然含淚,跪了下去,說:「我不知怎樣報答你們。」 「別傻!」老四及老六伸手把她攙扶起來。 「你就算要報答我們,我們也沒有這個福分享用。只要救生一個,死也瞑目。最低限度破除了他們的迷信,認定這兒是永不超生的地獄門。」 「三嬸那兒,誰去給她說項?」競之問。 「你親自說吧,我們把積蓄拿出來給你。」 「六姐!」 「別婆媽了,用不著的錢,跟糞土無異?」 這樣子守侯了好幾天,才尋著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三嬸剛走來給莊競之換床單。 競之坐到窗口前去,拿眼看著三嬸的動靜。 三嬸在把肮髒的床單扯了下來,還未鋪上新的,就發覺有包東西從枕畔掉了下來。 三嬸拿在手裡看看,是用手巾包裹著的,有一個角落包得松了,露出一疊紙幣來。 三嬸的手微微一縮,有種不知應作何處理的意味在。 這個動靜看在競之的眼內是歡喜的。 唯其如此,才證明對方心裡生了一點點的驚駭與貪戀。如果一拾到了錢,毫不考慮地把它放回原處,或交回給物主,那麼,就難開口了。 競之在三嬸還未放下那包錢時,立即沖到她跟前,緊緊的抱著她的手,說:「三嬸,你知道這小包包的是什麼?」 三嬸吃驚地搖搖頭,說:「九姑娘,我不知道,我拾起來正要還給你。」 「三嬸,我告訴你,那是我們幾姐妹的全部積蓄,很艱難很艱難才累積至今的。」 「那我不是還給你了嗎?」 「不,三嬸,我們打算送了給你。」 「什麼?」 「請收下,求你,我們是真心的。」 「你要我代你們買些什麼回來?」 很多時三嬸拿了姑娘們的一些私己錢,到外頭買些特別好吃的食物,帶回來給她們,因而有此一問。 「不,三嬸,只求你為我們打一個電話。」 「不,不,不。」三嬸吃驚地立即把那袋錢塞回競之手裡去。 「三嬸,求你。」 「怎麼可以?再多的前到手都不管用,認真是有錢沒命享。給他們知道我代你們跟外頭通消息,不得了。」 「三嬸,不讓他們知道不就成了。」 「你不講,我不講,接電話的對方萬一洩露了,你可是拼死無大害,為求一線生機,我這條殘命還是要保住的,幾艱難才養到我那唯一的孫兒長大成人,我現今才不捨得死。」 「三嬸,你多賺幾個錢給你的孫兒創業,豈不是好?」 「不,不,一定得不償失。」 「只不過搖一個電話,告訴那金紫琴,我在這兒,如此而已。」 「什麼,你說那人是……」 「金紫琴。」 「金紫琴,胡大嫂?你怎麼會認識她?」 「我不認識她,我的一個好朋友跟她相熟,囑我有機會留一個口訊,說我在這兒。」 「天!你走運了,九姑娘,這姓金的女人在黑道上總算很吃得開。她是個很守江湖道義的人,怕不會連累我。」 「那你是肯替我通這個風,報這個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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