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九重恩怨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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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過了一杯之後,我再慢條斯理他說: 「房子有我真誠的敬意在。只是,如果你覺得受之有愧的話,將來有一日,我希望你能設法在任內作某些計劃簽批的延期,你做得到了,我很感謝!」 政府簽批公文的速度,素來慢得驚人。 一個檔案傳閱幾十人,大半年後兜一圈回來,仍然是原地跑,不進分毫。其實是司空見慣之事。 我要求的也只不過是以此慣技,去防礙一些有利於敵方的事在不合時宜之際發生而已。 金融財經世界上的成與敗,往往只是分秒之差,某件事的拖延或促成,就是得失的關鍵。 而控制快慢,是完全無罪跡可尋的。 比方說,有人在若干年前,於北京密議回來,立即出售手上的重貨,才向公眾透露會談的內容。誰能指責他遲了那一朝半日才發表聲明呢? 我給夏理遜說: 「我還沒有到你需要堅決地拒絕我的時刻。若你屆時仍認為無能為力,而拒收我這份心意的話,你仍有自由,我總不能捉住你的手,拖你到倫敦的律師樓辦理轉名手續。不過,你試想想,跟你一同到這小島來的同胞,他們的際遇又如何?你敢擔保誰都沒有得過一分份外的好處?你如今告老了,只得一份微不足道的公積金。跟那些留下來,企圖混水摸魚,或作垂死掙扎的人比較,你的清高又有多少人欣賞?」 夏理遜歎一口氣: 「福慧,你是太說到我心坎裡去了!」 我拍著他的手背: 「請千萬放心,我決不會做為非作歹之事,凡有抵觸法律的,直至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人與事,值得我為之冒險,以身試法。我們只是企圖製造與及時把握時機罷了!」 香江之內,知法犯法的人還真不多。全都是編排機緣,讓不留意世道人心的人誤墮塵網,被人接收他們的利益而已。 正邪之間,委實是大多縫隙可走了。 杜青雲的訛騙手段,難道商業罪案調查科就有本事證之以罪嗎?跟甚多商場生死戰一樣,都是那條弱肉強食的道理,在金融財經界,比比皆是。 我就是等杜青雲自投羅網。 很多時,獵人挖定了陷餅,意圖捕捉虎豹豺狼。在目的物未落網之時,會無端連累了很多路經此地的無辜而馴善的小動物,也叫做沒有法子的事了。 心頭偶然興起,隨即警惕而硬壓了下去的無奈與惆悵,一直都為邱仿堯而生。 他仍然留在香江。為著掩人耳目,我跟他還在保持親密的來往。 星期天,他總陪我打半天的網球。 休息時,我呷著橙子水,問: 「仿堯,你真的不要回到菲律賓去?」 邱仿堯坐過我身邊來說: 「把你也帶回去好不好?」 「你知道可能性有多高?」 仿堯無奈地跌坐在搖椅之上,伸長了兩條腿,一派的無可奈何。 「我有時不禁想,福慧,我會不會因為得不到你,所以才如癡如醉地愛你。」 「你這句話是有大智慧的。」我笑:「有時,我也不禁會想,會不會到一天,我失去了你,才發覺我應該愛你或其實是深愛你。」 「人就是這麼軟弱。其實,我的機會應該是,這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你或會追出去尋找我!」 「為什麼不試試?」 「因為仍有二個可能,就是走了出去,你沒有追趕上來,那就等於永遠失去你了。」 邱仿堯望住我:「最低限度,現今還能見著你。」 「可望不可即?」 「也聊勝於無。」 「我真敬佩你妻,肯甯為玉碎,而不作瓦全的人,胸臆之間自有一份淩霄壯志在。」 「你因而看不起我?」 「不,你其實有很多可愛可敬之處。」 「始終不敵你那心理故障。」 「如果我們再這樣子扯下去,這個星期天就要不歡而散了!」 「福慧,請答覆我一個問題,」仿堯說。「你的這份壓力,會無止境地糾纏你下去嗎?究竟你想怎麼樣?」 我站起身來,催他: 「來,打球去!別再多話!」 邱仿堯無可奈何地奉陪。烈日下,球賽激烈,汗出如漿。 我的球技其實並不算好。然,是屢戰屢敗,屢敗依然屢戰,永不放棄,故而日有進步了。我是個不會被敗績嚇跑的人。 運動完畢,尤其能熟睡。 翌日絕早就回到利通去,竟有人比我還早,就坐在主席室的起坐間等候見我。為了我有早上班的緣故,秘書一向在八點半之前就回來打點一切。 她給我說: 「霍先生堅持在這兒等你,他說葛小姐知道他會來拜會。」 我板起臉孔說: 「既是葛小姐的客人,等葛小姐回來接見。我沒有這個空。」 這番話霍守謙自然聽得見。 我推門進了辦公室。故意的,並沒有把門關上。 果然,霍守謙走進來,聲音有點難為情,道: 「江小姐可否予我幾分鐘的時間?」 「我的助理葛小姐很快就能招呼你了!」 「我需要親自向你致謝。」 「不必客氣。我希望葛懿德已清楚地跟你交代過,我並沒有這麼好心腸,專誠地托裡頭的人給你尋找失散的女兒。 這個情我壓倒多根兒不願意白領。老實說,如果我知道有這重意料之外的後果,我寧可沒有托人尋找我的表妹去。」 「你找到你表妹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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