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九重恩怨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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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朱廣桐的建議,我原則上並無反感。 法例規定每間銀行只可以為同一個客戶借貸資本額的四分之一。動用八億雖是利通能力範圍之內,然,有過擠提的經驗,我不能全無後顧之憂,只一味勇往直前。 忽念江家的基金,可以用於投資以至利息之上,我終於釋然,人生根本是大賭一場,我突然地有一個直覺,我不會再輸了。 於是我爽快地對朱廣桐說: 「好,朱翁,要托你的鴻福了。」 朱廣桐萬二分高興。立即攜了我,滿場飛。 由主人家陪同著,跟在場貴客見面,那份聲勢當然不同凡響。 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無人會如此不識相。 當然,我鬧出的醜聞,商場中人也無非歸入富家女慘遇拆白黨之類,無損于江家財雄勢大的聲譽。 加上,朱廣桐在人前宣稱利通將支持他的工業村發展,這個商業決定,顯然是各人的強心針。有人帶頭重新開拓祖國金礦,無論如何值得興奮。 因而,重劫之後,重出江湖,正式亮相的這一次,我的風頭毫不比朱廣桐太太弱。 心裡頭暗暗地籲一口氣,名副其實地倖免於難。當然,小人還是有的。 就像那追求我經年的失匙夾萬廖醒楠,在宴會上頭碰見我,依然張著大嘴巴,語無倫次。他拉起我的手下放,說: 「我搖了幾次電話找你,都找不著。我以為你要不見人了!」 何謂狗口長不出象牙,此之謂也。 我沒他這麼好氣,拼命抽回了手。對方還不會意,差點,把一張臉挨近到我眼前來,煞有介事他說: 「我多想陪陪你,開解你。我家的身世你最清楚,不用多心猶疑與防範嘛!」 這種人,跟他客氣不得。我閉聲不響,掉頭就走。 簡直不成話了。不是嗎,我固然毋須他作伴,我有的煩憂亦非他的能力所能開解。如此的一廂情願,實在反感。天下間討人厭者至多,其中最甚者就是這種自以為是,厚顏討好的嘴臉。 他的家世,笑話不笑話了? 本港內誰有多少身家實力,人人都心裡有數,一清二楚,充撐不來。 廖醒楠只不過是銀行世家廖氏家族中的一員,比寄人籬下的大家族遠房親戚好一點點而已。這種虛有其表的所謂世家子,去娛樂圈尋個初出茅廬的小藝員樂一樂,在一些名流夜宴內,跟小明星拖出拖入,給影畫雜誌當公子扮,也還可以瞞天過海。 在我江福慧跟前,別說是如今,我正打醒十二萬分精神做人,就是從前,我也盡知他葫蘆裡賣些什麼假藥。廖醒楠言下之意,表示我如果選中了他,就不用被杜青雲欺騙了。 有些人的智力就是這麼差勁。 某人厭惡食肉,並不等於他就一定喜歡吃海鮮。 廖醒楠完全不知道,他無論如何沒有資格打入圍: 敗在杜青雲手上,還是一場等級齊量的智力鬥爭。 贏的一方固然可以躊躇滿志,甚至不可一世。 輸的一面,仍可算得上雖敗猶榮,最低限度總不比敗在無名小子手下,那麼完完全全的面目無光。 況且人是否要作奸犯科,圖謀不義之財,在於其人品德好壞,多於本身環境所造成的影響。 像這廖醒楠,猥瑣鄙俗。這種人貪起便宜來,可以比任何人都離譜。貪的是蠅頭小利,用的是低格手段,倘若敗於他手上,就更委屈激氣,冤哉在也。 朱廣桐看我掉頭就走,急急跟在我後頭,鑽到另一堆嘉賓中去。 其實都是相熟的商場朋友,一有興奮的話題,就談個興高采烈,全都對工業村的計劃推崇備至。 誰不呢?有人肯做敢死隊,最精彩不過。 正在獻籌交錯之際,只聞背後嬌聲滴滴,說: 「廣桐,你看是誰來了?」 我下意識地往回望。 只見朱廣桐大大的身邊站了臨風玉樹,神采飛揚的一個人。 他也正怔怔地看我,薄薄的雙唇微微顫動,似要驚呼一聲。 不是說,暮然回首,那人已在燈火闌珊處! 大禮堂天花板投射下來的燈光,正照耀了他的面容,的確是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不能否認,我心略為牽動。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以為已成陳跡與陌路,永不復蘇,原來不。 美麗的人與事,總教人感動。 眼前人,是無可否認的漂亮。 眉是眉,目是目,鼻樑是高一點嫌高,矮一點是矮,那兩葉嘴辱,緊合著,線條堅定而情爽。 棕色的皮膚配以高挑的身型,更見瀟灑。 5 朱廣桐慌忙說: 「我來跟你們介紹這位新朋友,邱仿堯,菲律賓華裔企業鉅子邱祖年的長公子。」 邱祖年的名字不但聽過,多年前,這位名滿東南亞的億萬富豪,曾到訪本埠,父親設宴款待,我似是陪同出過席,很有一點印象。至於他的長子,大概不是在商界行走的人,故而毫無印象。 聽聞邱祖年約在一年前去世,大約如今邱家天下,都在這位仿堯先生的手裡了。 他跟嘉賓逐一握手,最後輪到我,說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聲音是好聽的: 「江小姐,幸會,令尊去世,未能來港致奠,很抱歉,其時我還未脫孝服。」 朱廣桐恃熟賣熟,他跟我說: 「今天呢,我朱某人算是雙喜臨門了。一喜自是內子為我誕育孩子,另一喜是利通答應跟我攜手合作。如此類推,福慧也算是半個女主人,我就把遠道而來的仿堯交給你負責招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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