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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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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自然。可是,晚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非但不會放棄這個補上布力行位置的機會,且會珍之重之。至於布力行之所以快要被迫出局,不是我對他耍什麼手段,而是他在若干大事上,跟殷法能持不同政見,且拒絕出面做打手,惹得殷法能很不高興。他是自敗其國,與人無尤。」 說得很對,這世界裡頭,最能栽培自己的是自己,最能破壞自己的也是自己。 嚴重的政治經濟大事且不去說它了,每天翻閱報紙,杜晚晴在遍讀新聞之餘,會享受一下輕鬆的副刊小品,也能悟出甚多道理來。那些長年大月受讀者歡迎的專欄,其實看得出秘訣來,無非是專心苦寫,言而有物。另外有些作家,在文章內怨聲載道,言不及義,結果聲譽滑落,以致湮沒無聞,這除了怪自己,又怪得了誰? 晚晴想,姑勿論布力行給自己的印象如何,總算曾是恩客。如今收山從良了,要由冼崇浩出手將他扯下馬來,總是於心不忍。 既經冼崇浩這番解釋,杜晚晴就開懷得多了。 冼崇浩到美國公幹的那個週末,正好是本城最轟動的一個宴會,如期舉行。 兩大財經企業鉅子榮浚傑與樂寶源結成兒女親家,還在求學的榮家輝與樂礎君訂婚了。只為門當戶對,都合了榮、樂兩家家長的心意,於是肯大事鋪張,廣宴親朋,且也趁暑假,讓海外回來的一大撮豪門子弟乘機熱鬧一番。 單是這兩家人上下兩代的賓客,就要以千位計,全城都難以找到一家酒樓或酒店,可以容納全部嘉賓。要分幾天宴客,未免太過勞累,且在場面上沒有突破。 榮、樂兩家的謀臣,多如恒河沙數。有人建議仿效當年聯合交易所開幕晚宴,在紅勘體育館搭起兩層樓高的宴會場所,宴請海內外嘉賓,必然再度轟動。 此議一出,又有人連忙提出修正,以爭榮寵。說耗資五千萬元的意大利歌劇《阿依達》在世界巡迴演出,即將前來香港,倒不如照樣畫葫蘆。他們在露天場地搭起宏偉獅身人首像的佈景上演歌劇,榮、樂二府則搭起以紐約金融中心為背景的飲宴場地,款宴嘉賓。只為樂礎君與榮家輝是在紐約認識而共墮愛河的,且父家又是財經界鉅子。至於說場地,難道榮浚傑還缺地盤不成?甚至樂寶源身為幾百間連鎖百貨與酒樓餐館的集團主席,要調動人手,打點現場酒席,也是絕對不難辦到的事。 單是這個建議,聽起來已經顯了威勢,於是立即為乾坤兩宅採用。 連月來緊鑼密鼓的籌備,有關這個豪門夜宴的消息,源源不絕,家傳戶曉,弄得整個城市的上下階層都翹首以待,以不同渠道,直接或間接參與盛會。 有份親臨盛宴的人固然大事張羅,女士們要預備的衣服首飾,成為市面上名店與珠寶鋪的一支強心針,做了一筆筆可觀生意。男士們表面上並不緊張,其實內心仍為這次盛會而多所牽掛,為什麼?為了會否接到請柬,以及接到請柬之後,當晚的排位問題,這些都是表露身份的線索。政經界中人的敏感程度,往往在常人所能理解之上。 也許,在上千的嘉賓之中,只有杜晚晴最處之泰然。 她之所以出席,只為臨別秋波,正如顧世均的建議,借著主人家洋洋的喜氣,好向一總的恩客道別了;且,顧世均的盛情,亦不可推卻。 冼崇浩不在港,就更令杜晚晴從容赴這個宴會。 當晚,杜晚晴的打扮是相當普通的。在這種萬頭攢動的場合,衣香鬢影,珠環翠繞,要突出自己,其中一法是奇裝異服,或袒胸露臂。這固然不是杜晚晴的所為。其二是極盡富貴榮華的能事,譬如說把珠寶掛得一身都是,宛如一棵五光十色、通身閃著泡泡的聖誕樹似。可惜,就算杜晚晴有這個本錢去整妝,她也覺傖俗。 杜晚晴想,自己不過是芸芸嘉賓中的一人,不必太鋪張、太誇耀。搶了別人的光,自屬不必,打扮一輪,還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那就更何苦來哉? 她以平靜而愉悅的心境,套上一襲月白色雪紡曳地旗袍,胸前別了一個翠玉胸針,一頭散而微曲的長髮垂肩,就是如此,出席晚宴去。 才打算出門,菲傭就在她身後說:「小姐去參加那個轟動全城的婚宴了?」 「你怎麼知道?」 「假日我們傳閱娛樂週刊,看到那個現場威煌的佈置。我的同鄉朋友都問,你家的杜小姐會不會出席呢?小姐,我敢說,你必定豔壓群芳,美絕會場。」 杜晚晴笑,拿手袋輕敲在菲傭頭上,才上了顧世均的車。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錢的有心人。 當杜晚晴抵達婚宴現場去時,真以為自己置身在紐約的街道之上。那些環繞著世界貿易中心的商店,其實都是嘉賓們可以走進去歇息小坐,且有美酒佳餚款待的獨立食肆。現場怕有齊各國不同的食品,單是中國各省名菜,就無一或缺。 那些擔心主人家排位的男士們,大可以放心了。原來是別開生面的自助餐。 訂婚的那對璧人,無疑是男的倜儻俊偉,女的千嬌百媚。 誰有著榮家輝與樂礎君如今的際遇,根本很自然的就會得滿面春風,顧盼生輝。 顧世均陪著杜晚晴進場,非常非常的耀目。 人們的眼光總是從原來的方向,轉移到好像是仙子飄過似的杜晚晴身上。 這是她本人始料不及,並且頗為尷尬的。 「晚晴,我敢賭今兒個晚上,你是場內最惹人注目的一位。」顧世均說。 杜晚晴不自覺地急急回應:「這並非我之所願,此來不為被人看,只為來看人。」 「無法不適得其反,你的美麗,從來都不尋常。」 樂寶源剛在身後出現,聽到顧世均這一席話,連忙搭腔:「對極了,老顧說的話是實情。」 杜晚晴回轉身,向這位主人家嫣然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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