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豪門驚夢 | 上頁 下頁
四七


  眼光望著天花板,手是冰冷。

  喬正天是有擔待的,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期望他一柱擎天,撐得住!

  喬暉,也應學習如何應變,如何安度危機了。

  曾幾何時,顧長基也是孤軍作戰,用盡全身法寶,力挽狂瀾,甚而把婚姻都賠上了,才會有今日。

  我心驀地釋然。

  若儒假期完了,要回診所去。

  我閑著無事,打理家頭細務。

  才過了幾天,就有一點點的發悶。

  若儒笑我:「當慣了女強人,不喜歡無所事事,你為什麼不到外頭走走?」

  回英國的這幾個星期,只在黃昏,若儒攜了我在區內散步,也到那芬士巴利小公園中去,靜靜地坐看看松鼠。除此之外,都不願現身人前。

  「單有我,生活並不足夠!」

  若儒鼓勵我。

  於是,我跟他出動,他把我放在大英博物館門前,才開牟回診所去。

  大英博物館有太多太多值得鑽研的學問、留戀的文化。任何一個知識分子都會視之如天上官闕。

  我絕對可以留連一整天,待若儒下班了,再來接我回家去。

  正如若儒所說,讓我好好地休息一段日子,才定奪自己的生活,或繼續念書,或找事做,過些時,還得攜了若儒到加拿大去探望母親。

  我相信老人家只管後生安樂,也不會過分責難的吧?我剛在飛往英倫的機上,寫了一封短柬給她,說要到英國小住,一切平安,容後見面再詳談。

  自從顧家蒙難,母親已很能照顧自己,也極端放心我。

  我在細意地觀看青銅時代的器皿,中國五千年文化,源遠流長,誰不敬重?

  情不自禁,唏噓太息。

  才昂起頭來,隔著玻璃櫥窗,有一對眼睛望著我,緊緊地盯住我。

  我微微地戰慄。誰?

  這麼面熟的一個女孩子!

  靈光一閃,我當真嚇一大跳,竟是杜勞華,喬暉的杜芳華!

  她怎麼會在這裡?

  挾鉅款,且自逍遙,故而來英國遊埠?

  我犯不著鬼鬼祟祟地不跟她打招呼,過去的已成過去。

  我微笑著說:「杜小姐,你好!」

  「你還能笑?」

  此話怎解?

  「杜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芳華呆了一呆,道:「你來英國多久了?」

  「為什麼有此一問?」

  「喬家的事……」

  我無辭以對,刹那間有種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恐懼。

  「喬家怎樣了?」

  杜芳華整個呆住了。

  「你真不知道?」

  「請告訴我!我抵達英倫約半個月,差不多是足不出戶,今天,是頭一次正式上街來!」

  「天!」

  杜芳華輕輕一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喬夕……死了!」

  「什麼?」

  「汽車失事,我意思是說,表面上是汽車失事,在淺水灣道上,連人帶車沖落山坡,車毀人亡。市場中人都傳他自殺。」

  耳畔嗡嗡作響。

  「我不信!為什麼自殺?喬夕自殺?」

  「一敗塗地!」

  「德豐企業的總包銷出了事?」這是意料中事。

  杜芳華神情落寞地點了點頭:「無人認賬,喬氏要把五十億攬上身。」

  「支持者竟無一人?」

  杜芳華搖搖頭。

  「也不至於輕生?」

  「喬夕罪不只此!」

  「什麼?」

  我搖搖欲墜,委實無法承受過多的刺激。

  「可憐了喬暉!」

  「喬暉怎麼樣了?」

  我嚇得魂不附體,聲浪顯然地提高了,整個中國文物館內的人都拿眼看我。

  杜芳華緊握著我的手,把我帶到角落的一張長凳子上坐下。

  「你還關心喬暉?」

  「為什麼不呢?他是我的丈夫!」

  「我以為……」

  杜芳華欲言又止。

  「杜小姐……」

  「喬暉真的值得你永志不忘!」

  「喬暉怎麼樣了?」我急不可待。「他還好嗎?」

  「喬夕累了他!」

  杜芳華深深歎息。

  「喬夕化名控制的一家公司,向喬氏借貸極巨,不但重押在港股上頭,且在恒生指數期貨上下重注,一個全球股災,血本無歸,還要欠億元以上的債。」

  「他握重港股?孖展直上?」我差點嚇破膽。

  再驚問:「可是,喬暉從來不如此放肆!」

  「喬暉壞在心腸軟,喬夕的私人公司毫無抵押向喬氏借貸,開了個天文數字的孖展戶口,喬暉有分簽批!」

  驀地天旋地轉,我扶著杜芳華的臂彎,久久不能安定下來。

  「喬太,你鎮靜一點!」

  我當然知道,喬氏需要起碼兩位董事簽名,才能批准孖展限額。他們兄弟二人一起犯上訛騙股東的商業罪行!

  太平盛世,有什麼不妥當,也還有遮掩與轉圜餘地。如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江湖上一有巨大風險,正是剷除異己的好時機,事情定必敗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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