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豪門驚夢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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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來,一直睡得不好。故此,這個星期日我額外地起晚了。 披衣而起,吩咐菲傭把早餐開在睡房的露臺上。 邊喝咖啡,邊眺望花園,仍是喬家父子在網球場上玩得痛快。 這邊游泳池旁,競是湯浚生陪著董礎礎,兩個看似談得投機,礎礎不時仰首大笑,她這個動作有種莫名的吸引力,或許直接點說,有種騷態,教人難忘。 想他們倆必是有點同病相憐,因而頓成莫逆。這其實是順理成章的事,只是…… 我心頭覺得有點怪怪的。老覺得喬家的姑爺和少奶,不應走得如此近,有礙觀瞻。 有時,自問頭腦古板得追不上時代人情,有修正之需要,好像文若儒約我見個面,有何不可呢? 舊情已逝。然,交誼仍在。故意躲著、避著,所為何由? 奠非我信不過若儒,抑或,我其實信不過自己!只有作賊心虛的人才要回避。 我若光明磊落,就應該大大方方。 心上想念的人,立即就在眼前。我放下茶杯,擦了眼睛,果見喬雪把文若儒迎入園中。 一大清早,就來了嬌客。 這文若儒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見? 究竟他心目中渴望求一見的人是喬雪,抑或是我? 是我又如何?是喬雪又如何? 答案顯然仍能左右我的感情思想。就在此刻,我已坐立不安。 回到睡房去,攤在床上,望著高高的天花板發呆。 英國的古老大屋,天花板也是高高的。 那年頭,若儒老是嚇唬我,說英國房子老,天花板裡頭全是空心,住了幾窩老鼠。萬一有哪晚風大雨大,屋頂受了震盪,天花板塌下來,那些老鼠就會得掉到我們床上去! 嚇得我呱呱大叫,立即躲進若儒臂彎裡,把一張厚厚的棉被,由頭到腳地緊蓋在二人身上,如臨大敵。若儒擁我在懷,樂得哈哈大笑。 若儒比我大七年,我在倫敦大學念一年級時就認識了他,其時,他已在聖瑪利學院畢業,當了醫生。 奧本尼道的小房子,是若儒租下的。 我們相戀後,很順理成章似的,晚晚都留宿於此,宿舍的房間實則虛之,囪白交費用,免得父母根查。 若儒老是給我在被窩裡講故事,講那些醫學院的故事,總之,我們有永遠說不完的話題。 有一夜,外頭一定是星光燦爛的。可是,我們看不見,還是恩恩愛愛地擁住一床棉被,把頭伸到被窩外去,看著火爐紅豔豔,發出卜蔔的聲響。若儒突然伸手把我的臉扳過來,我們面對面,良久…… 「嫁給我好不好,長基?」 「不嫁!」我開心地搔搔頭。 「真的不嫁?」 「不!」 「我叫天花板內的老鼠下來咬你!」 「你敢?」 「當然敢,為了娶你,什麼事我不敢做,你要不要試試看?」他作勢起床。 我作勢惶恐。 「不!」 「那你是嫁還是不嫁!」 嫁,嫁,嫁!心上背了千百萬次! 然,顧家噩耗傳來,吹散小樓春夢! 若儒抱住我,哭得像個大男孩! 我,反而一夜之間成長! 不回港去力挽狂瀾,何以報親恩? 我斷然決然,誓不言悔! 造物弄人,為何對苦苦營生,安於命運的我,偏要如斯作弄! 文若儒為什麼要出現喬園? 萬一,萬一真有那麼一天,北面樓閣,喬雪與他雙宿雙棲,我何以為人? 這有什麼打緊呢?我既以喬暉為夫,若儒當然也可以喬雪為婦。若儒豈會終生不娶,他娶的不是我,那就娶什麼人也沒有大關係了。 我必須強逼自己從這方面想去,是不是? 下樓去吧! 早晚要面對的困境,要克服的為難,何必逃避? 這麼多年,我顧長基連山崩地裂、槍林彈雨都頂著挨過去了。如今一段破碎得了無餘剩的情懷,真會如此棘手,難以收拾?未必! 何苦低估自己的能耐?何苦高估別人的魅力? 走了一半樓梯,忽又止了步。 最愚蠢的行為,莫如無端端為自己添個戰場。人生的考驗,無日無之,我自投羅網,去證明些什麼?又證明給誰看了? 最要交代的人只有自己。 如果真正心靜無波,不一定要以人情環境作見證。 別是給自己一個藉口,乘機又跟若儒見多一次。 我走回房間去了。 直至傍晚,我看書看得累透。 喬暉問:「為什麼一整天躲起來,不到外頭走走?」 「懶!」 「我以為這個字跟你絕緣。」 「世間大多逼不得已,只是你粗心大意而已!」 「來,做完運動,你會精神百倍。」 我差點問出聲:那姓文的還在喬園嗎?想想,不問也罷!我要生活如常。 於是,換了泳衣,搭件泳袍,跟喬暉走到園子裡去游泳。 一連整個鐘頭,遊得筋疲力竭,爬上岸時,躺在太陽椅上,動彈不得。 怎麼不見文若儒?我回顧喬園,連喬雪的影子都沒有。 不期然地,有半點失望。 喬暉說:「快淋浴更衣去,等你吃飯!」 「在我們屋裡頭吃嗎?」我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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