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花魁劫 | 上頁 下頁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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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真的。三姨,正想跟你商量,我把我的投資戶口自賀氏挪動到富華去,由你和欣榮叔代我打理。」 「這怎麼成?」 「怎麼不成?」 還沒有待我解釋,賀智就說:「三姨,在商言商。現今富華是打開門口做正經生意的。不偷也不搶。至於說,做客戶的,不也絕對有權變心?誰個貿易對手最合心水,服務水準至高,就挑他了,有什麼叫不可以?」 我輕輕歎一口氣,不辨悲喜。 「老實說,我不致于完全偏心於你。賀氏真的今非昔比,爸爸在世時,客似雲來,如今交到大哥手上,他的功夫手腕與人緣,全跟爸爸相去千萬裡。二哥呢,只管自己貼身利益,賀氏業務,他不知有沒有放一半心進去。從前賀氏的股票生意占市場比例百分之二十五強,我賭明年,起碼下跌至百分之五,你說,成何體統了?」 賀智越說越氣憤,瞥了床上的阮端芳一眼:「看,連私事都弄成這個樣子,是人不是人?」 「你看,是賀聰他,有另外一頭住家?」我驚問。 莫非真的虎父無犬子。 「他才不會。」賀智說。 「我看你大哥也很注情事業的樣子,大概不講什麼兒女私情!」 「不講兒女私情,不等於不花夫酒地。三姨,你行走江湖的日子尚淺,沒有聽過賀家大少爺的規矩,沒有一個女人會愛上多三個月,且跟賀勇最大的分別是,賀勇喜歡借小明星出鋒頭,樂孜孜的去當名公子。賀聰不肯花這個錢,要平又要靚,名氣最好等於零,免張揚。他的宣傳預算全用以栽培自己成財經巨擘上頭。」 「都不像敬生。」我感慨。 「說得對。爸爸其實不是個用情不專的人,他幾時花天酒地過?」 原來賀智什麼都知道。 「賀家三個男孩子,只有傑傑最像爸爸,三姨,這是你修來的福份。女人的幸福不能靠表面看,你瞧大嫂,就知道一二。大哥家裡頭,阮端芳只不過是菲傭領班而已。孩子生下來了,她的責任就已完成,可以告老歸田!」 我搖頭歎息,不知如何答腔。 「媽對大嫂好,也只不過是從比較的角度看上去而已。她娘家呢,怕問題比賀家要多百倍。」 誰說不是呢!多個香爐多隻鬼。 我們賀家,兩房妻妾五個孩子,都已亂紛紛。阮雲龍妻妾如雲,進了門的與未正式承認的一大堆,孩子共十二個,天天似第三次世界大戰,煩都煩死。 真難為了阮端芳。 翌晨,賀智回大宅去梳洗之後,我作了個決定。 把群姐叫到小偏廳上,我說:「阿群,通通給現今那班下人補貼三個月的工資,請他們立即走,我要換掉班底。」 群姐喜形於色:「早就應該如此了,都不知道誰是人誰是鬼,連我買那只股票都會知得一清二楚。可是,不致於急到要他們立即散班吧,何必貼補這麼多錢!」我沒有時間解釋,只道:「你且照著辦,叫他們立即離去,一個不留。然後,去跟你那班姊妹說一說,看那位有空檔,權且過來幫一幫,再另外雇用一批了。」 「這倒不用擔心,大少爺不在,你又整天上鋪頭,這兒的功夫一點都不緊,我自會編排。不過,三姑娘,勞工署也只不過規定貼補一個月的工錢而已,他們又不算是高級職員。」 我沒她好氣:「事不宜遲了,你等下就明白。叫各人毫無心理準備的就掉了工,沒有多個余錢在手總是慌亂的,也替人家著想。」 群姐應命而去。 沒辦法不這樣安排,等下傳出去,阮端芳出了事,真可大可小。 慘在喜歡拉是扯非的人根本常常不分敵我,謠言是不講白不講,只消半刻鐘功地,就街知巷聞,且會歪曲事實,誇大其辭。 要是一傳十,十傳百,怕不傳說阮端芳自殺,那還怎麼得了。 姑勿論她是否有此意圖,也別管那賀聰是不是狠心狗肺,賀家的名聲一定要保住。 我守在阮端芳的床邊,直至她微微轉醒過來。 我輕喊:「大嫂!」 「哦!三姨,三姨!」她抱緊了我的手,喊著,立即眼淚汪汪。 「你息著,在我家很安全!」 「有沒有人知道?」 我搖搖頭。「放心!我連下人都通通辭退,這兒只有群姐和我!」 「三姨,多謝你,我以為我死了。」 「年紀輕輕的,別說這種傻話。你還有三個孩子在海外念書,你責任未完呢!」 「我對他們不起!」 跟著阮端芳就嚎淘大哭。 看樣子,事有蹺蹊,不只是賀聰花天酒地所致。 我先讓她哭個夠,哭出來了,委屈去掉一半,才好說話。 沖了杯熱茶,又絞了條熱毛巾予她,我終於讓阮端芳稍稍安定下來。 「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 「我,羞於啟齒,錯得很多。」 「快別自責過甚,這世上誰永遠沒有行差踏錯?」 「賀聰他待我不好,不等於我應該以牙還牙。」 事已至此。我只好鼓勵她把事件講出來,始能解結。 我說:「賀聰是有責任的,你連名帶姓的給了一個男人,他應該令你生活安樂,精神暢快。」 「他沒有,他沒有。從來都沒有。我只是賀家最見得人的一個花瓶。在外頭,好看好用,百般炫耀。回到家裡,他沒對我拳打腳踢也只因為他不屑。」 聞言驚心,好可憐的阮端芳。 如果我沒有記錯,他倆年紀輕輕就結了婚,為了上一代的意願。 「我痛苦、孤寂、難過。因而有人乘虛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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