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當時已惘然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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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 「很好,我此來其實就是想弄清楚我應該做的是些什麼。」 「仿堯,你的語調並不友善。」 「跟你的行動有異曲同工之妙。」 「怎麼了?我的行動給你添上麻煩,是不是?因而你惱怒了,要擺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福慧,讓我們慢慢地把眼前所有困擾解決掉好不好?很多事是急不來的?」 「我已等侯了幾年。」 「那不是小葛的錯。」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有此報?」 「總不能對旁的無辜者半點體恤也沒有。」 「小葛當年到菲律賓去,投靠你的公司,可能有她的一套計劃。」 「福慧,是我們之間有嫌隙在先,她的加入在後。就算沒有小葛,也不見得沒有別人。」 「那在乎你的用心與宗旨,我的想法與行動顯然與你不同。」 我差點要直說了,男人沒有女人,難熬,如此而已。 什麼天長地久的靈性之約,不輕易在男人身上找得到,連邱仿堯也不例外。 「福慧,你知道小葛,她並不是一個愚蠢的女人。」 「自然,否則怎麼會看上你而窮追不捨?」 「已經擁有的要她一下子割捨,有很大的困難。」 「問題是她是否已經知道了她的這個危機。」 「早在你搖電話給我之前。」 我為之一愕。 「當我和你重逢之後,她就意識到事態將如何發生?」 「嗯!」邱仿堯苦笑:「早在我們結婚之前,小葛就明白她的處境,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我對你的感情,一切的一切。」 「這是什麼意思?」 仿堯沒有答,頹然地跌坐在沙發上。 我沖上前,牢牢地盯著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我在失而復得之後,更覺著他之於整個生命的可貴。 如果他經歷過分離,而知道某些情緣,確實的難以斬斷,終歸要循著舊路尋找歸宿,他就應該諒解我的感覺。 「福慧,請回答我,女人肯不肯跟別人分享愛情?」 「什麼話?仿堯,這不是你的期望吧?」 我是吃驚的。 「小葛告訴我,她一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 「她?她這佯說嗎?」 邱仿堯點頭,非常誠懇地點頭。 「她什麼時候告訴你的?這最近?」 「不,在跟我結婚之前。」 「天!不可以置信。」 「真的,有那麼一晚,我車禍之後剛痊癒,仍呆在家中休息,小葛來看望我,跟我談了一夜。清晨,當陽光照耀大地的時候,我決定迎娶這個女人,因為她說了一句話,深感我心。」 「她說什麼?」 邱仿堯瞪著我,說:「你不會相信她會說這種活?」 「你不講,我從何信起?」 「小葛說:『不能忘懷的摯愛,不要強迫自己,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不能妥協的感情秘密,而應該備受相處的人尊重。』」 「就是這番漂亮的說話感動了你?」我說。 「還不夠好嗎?這要比娶一個完全不知道我的過往,完全不明白我的心境的人妥當得多。她甚至久不久就把你掛在嘴邊,這使我和她的相處一點拘謹也沒有,在她的面前,即使我懷記過往,也不覺得鬼祟,不認為猥瑣,這對我很重要。」 我默然,叫我怎麼說呢? 「福慧,如果我要求有一個諒解我對你的感情的妻子,是不是太對你不起了?」 除了慘淡地苦笑,我並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剛才滿肚子的牢騷話,如今都不知怎樣發洩。 「對於一個不能忘情的男人的處境,我不知你能諒解多少?」 「你要我怎樣做?邱仿堯,是不是跟葛懿德分庭抗禮,甚至乎穿起龍鳳褂裙,蔔通一聲地跪到地上去給她敬茶?」 「福慧,你何必如此?」 「我不知道該怎樣自處,我寧可你再不回到香江來,何必要翻動起那一池春水?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葛懿德怎麼會贊成你這香江之行?」 邱仿堯把雙手攏到頭發問去,喃喃自語:「她說,壓抑了這麼多年的一個結,始終無法解開的話,就只有一個辦法。」 邱仿堯昂起頭來,滿眼紅絲,驟然憔悴地說:「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寧可我回來跟你相處一次。」 「天!」 我突然間覺得噁心,我無法弄清楚葛懿德的思維與企圖。 天下間沒有可能如此大方大量的女人!我不能置信。 原本我像一隻挺立的公雞,在等待決鬥,毛色都在備戰之中顯得閃亮,雞冠紅彤彤,完全一副精神奕奕、雄赳赳的,極其威武的樣子。 我完全投入在隨時迎接激戰以謀求勝利的情緒之中。 忽然之間發現只不過是自己虛張聲勢,獨個兒在張牙舞爪,根本對方非但不打算交鋒,而且老早作出充足的心理準備,知道我會爭奪領土,侵佔版圖。 對方那種隨便你要來便來,要用便用,要怎樣便怎樣的態度,其實是傲慢的、輕蔑的、自大的、狂妄的。 然而,完全的無奈其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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