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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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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說,郭慧文最懇切最關心的只不過是榮必聰是否安全抵港。 她的要求如此渺小,如此無私,如此大方,如此真摯,更增添榮必聰心上的不忍。 「慧文,我對不起你……」 郭慧文拿小手掩住了他的嘴,說:「今生今世,我們不講『對不起』這句話,誰也沒欠誰,因為我沒有要求,故此你無須承諾。」 「慧文,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在環境與能力許可之下,你是我最願意去關愛與照顧的人。」 「這已是我喜出望外之事。」郭慧文說,「走吧!免得晚了,不方便,深圳的邊防,入夜後反而巡邏得更緊。」 就這樣輕輕地一抱之後,兩個人就分離。 榮必聰走到深圳邊防處,眼前就是那一列鐵絲網,他挑了最偏僻的一隅,準備走過去。 是的,信不信由你,其實就這麼簡單,有膽量走過去就成了。 正如人生中很多個生死關頭,只要挺起胸膛,直闖,很多時就這樣平安地過關了。成敗很多時在於一些人是否有膽識而已。 經過了深圳偷渡回港的一役之後,在以後的人生中,榮必聰勢不可擋,在商場上,經常是一夫當關,萬夫莫敵。 當年,他閉一閉眼睛,決定賭命,就這樣飛也似的走近鐵絲網,以最高速度爬過去。 在那一秒鐘,他知道自己隨時可以聽到槍響,然後就會整個人掛在鐵絲網上,再不能站到地上去。 那種感覺令他渾身冰冷。 故而,當他的腳踏在香港領域上,跟著發足狂奔時,他以為自己是在做迴光返照的一種本能反應。 回到香港來了。 榮必聰的這場噩夢,有如重病。來時如山倒,去時雖似抽絲,但,總算熬過去了。 他撲倒在病榻上的老父身上時,仿如隔世。 榮父榮恩澤撫摸著兒子的頭髮,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滿臉皺紋擁擠在一起,似是忙不迭地要表示雀躍,卻又無能為力似的。 「聰,我以為父子再無相見之日了。」 「不,爸,我回來了,對不起,害你擔心得病倒了。」 「不相干,見了你,明朝就能好起來。這陣子,莊小姐常來看望我、服侍我、鼓勵我,不然,真會撐不到今天,是她幫我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你去看她了沒有?」 榮必聰搖頭。 「為什麼呢?快去吧!」 「莊經世出賣我。」榮必聰說。 「你以後要走的路還長,換言之,被人出賣的次數仍然會很多,一次兩次就記在心上,焉能做大事。有大志的人,胸襟要廣,宰相腹內可划船,就是這個道理。」 「這口氣要我吞下去,很難。」榮必聰說。 「多吞幾下就習慣了,習慣就好,熟能生巧。你當被出賣的一口氣是一服苦口良藥,總沒有錯。我如果是你,定會火速去拜會莊經世,向他報告你已平安回來了,其餘的恩怨與因由,隻字不提,他欠你的情,總有一日會回報。」榮恩澤歎一口氣,道,「再說,你現今羽翼未成,輕言結怨,妄想報復,一定是徒勞無功,自討苦吃的。」 榮恩澤的教訓,對榮必聰日後的影響很大。 欠債的人,就是把他宰了又如何,自己還是有損失的。最好的處置方法還是設法保持關係,讓他慢慢還債,方才實惠。 榮必聰被老父說得心動了,再沒有做聲。 榮恩澤伸手拍拍兒子的肩膊:「聰,徒勞無功之事,得不償失之舉,可免則免。為了不放過莊經世,而放棄莊小姐,這是條什麼數?莊小姐的確是真心對你的,否則,她不會在你身陷困境時,仍不停地來看望我。」 這番話才真令榮必聰感動。 原來莊鈺萍對自己竟如此癡情,就是為了她,而把跟莊經世的恩怨一筆勾銷,也是值得的。 榮必聰終於來到莊園,求見莊經世。 莊經世——見了榮必聰,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是集尷尬、埋怨、防範、進攻於一身,他怕榮必聰來算賬。 「你回來了?」 「是的,莊先生,不幸中之大幸,我終於平安回來了。」 「聰,這事我有責任向你解釋。」 「莊先生,不用解釋了,既然已經回來,事件的過程與原委,都不再重要了。教你們擔心了好一段日子,我很難過,特來報平安,且致謝。」 莊經世一怔,隨即恢復常態,從容地笑道:「聰,經得起大風浪的人,必成大器,敢作預言。」 「那要你多提攜了。」 榮必聰如此地表了態,就等於前仇舊恨一筆勾銷,重新與莊經世做朋友,做賓主,建立新關係。 完完全全出乎莊經世的意外。 「你來了,見過鈺萍沒有?」 「還沒有。她在家嗎?」 「怕是在的,我囑管家將她叫來,讓她驚喜一下,你們好好地談談。」 等待與莊鈺萍重逢的那一刻鐘,長似十載。 「聰。」 莊鈺萍站在偏廳的門口處,叫了榮必聰一聲。 榮必聰回過頭來,看到了美豔如昔的莊鈺萍,他差不多是撲過去,把她抱在懷裡。 「鈺萍、鈺萍,你可好?」 「你逃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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