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鳳儀 > 第二春 | 上頁 下頁


  我惟攤攤手說:「怎麼辦呢?都已經答應人家呢,難道又推搪?」

  「這有什麼大不了?」仇佩芬說:「任何人在世界上都有臨時急事發生,隨便找個藉口就推掉。」

  我還沒有反應,呂漪琦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最低限度不要把我牽連在內。」

  「早知如此,今天她晨早搖電話來給我確定約會,我不實牙實齒地答應還好,現今,她必定知道我臨陣退縮。」

  呂媚媚說:「你就容我說句坦白話吧!這姓蔡的是太不識做人了,處此時勢,她還想巴結別人,尋只扶手,未免是過分天真,倒不如韜光養晦,以靜制動,更為上算。」

  呂媚媚說這話時的神情比她的年紀老成得多。

  她續說:「不知進退的人,要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推跌在地上,是意料中事,他是自取其辱,與人無尤。」

  一番話巴辣而深刻,無情而實際,聽得我有點寒意。

  真沒想到為了搓一場麻將都會弄出這麼多為難來。

  本城之所以熱鬧,無非是小小一件事都可以牽絲拉藤,維繫到許多重大人情關係、政治經濟、公司存亡等等事情來。

  傷腦筋是事在必然,但也無可否認這才是熱鬧的人生。

  問題還在於參與這些遊戲,我是抱著玩樂心態,得失與我無關,我幾時都只不過是個隔著岸觀火的人而已。

  我搖了個電話給松年的秘書,囑她替我找個藉口,把蔡又新太太的牌局推掉。

  根本都不勞我多花唇舌了吧,彼此心照不宣。

  這次初步相親,對這位呂媚媚小姐的印象還是不錯,最緊要一點是她有心結納,那就易辦了。

  仇佩芬與呂漪琦都覺得事不宜遲,於是,趕忙催促我:「全靠你大力的支持了。」

  我點了頭,一力承擔,於是決定在家里弄個小型晚宴。

  一圓臺十個八個人,是最容易控制,既有機會彼此深入暢談,又可以視作普通應酬活動,風花雪月一番。

  我除了把兄嫂許祖明與呂漪琦邀請之外,還加插了仇佩芬和她的夫婿馮世均、仇佩芬的小姑馮湘湘和郭滔夫婦,添上丁柏年和呂媚媚,剛好四對。

  未入席吃飯前,女人下意識地坐在一塊兒暢談。

  仇佩芬立即扯著馮湘湘問:「你家現在是不是鬧粉紅色案件?」

  「已經街知巷聞了,是不是?」

  「差不多,只是沒有細節!」仇佩芬說著這話時,似有一點失望。

  馮湘湘笑了出來,道:「你不是開玩笑吧,誰會有細節資料呢,除非你躲在人家的床底下!」

  「最低限度,可以知道弄出事故來的人是男還是女?」

  馮湘湘壓低聲浪說;「別張聲,讓我那一位聽到,回家去一定吵鬧,怪我好在公共場合講他家裡頭的醜史。」

  馮湘湘又白他的郭滔一眼說:「未鬧出事之前,那郭家的大少奶奶李秀環,不知多架勢,簡直一呼百諾,連我的那一位對他這位嫂嫂都有點佩服得五體投地。」

  一聽馮湘湘的語氣,就知道有故事可聽了。

  所以說,妯埋之間若不連成一氣,而成了敵人,後果堪虞。

  李秀環是郭一功的長媳,丈夫郭賢掌握著郭家的各種業務,是最得寵的一個兒子,江湖上都盛傳他是首席繼承人,名望權力在各兄弟之上。身為妻子的李秀環,當然是招妒。

  看樣子,出事的還是她本人,而非郭賢。否則馮湘湘不會認為是家醜。

  這年頭,說是摩登,其實仍有甚多舊瓶新酒式的封建思想存在,尤其是在豪門富戶之內。他們的心態是要保全舊家風、舊禮教為炫耀自己在社會中高人一等與眾不同的地位。

  譬方說,男人若鬧婚外情的話,除非是認真至要鬧離婚的一場愛情爭奪戰,否則,根本就不足掛齒,絕對不會視作醜聞處理。

  除非鬧婚外情的是女方。

  我的猜測及後證實完全正確。

  馮湘湘說:「我的那一位從前頂尊敬他的這位大嫂子,說是郭家各房媳婦中最知書識禮、學位最多的一位女性,念書念到要偷了丈夫手下的一員猛將,也真太令人駭異了。」

  仇佩芬輕輕驚呼:「李秀環的人品真不算差呢,對我們可沒有架子,從前我們要湊腳,她也久不久就跟我們應酬一兩次,態度與牌品好到不得了,真沒想到有這種事發生?」

  我追問:「那男的是誰?」

  聽故事當然要問清楚誰是男主角,誰是女主角。

  「姓宋,郭家地產部的工程師。很好看的一位男士,比李秀環年輕兩歲。」

  「現在情況怎麼了?」

  「誰知道,郭滔對這件事絕口不提,見到郭賢,他是受害人,也裝得沒事人一樣,我怎麼知道往後如何發展了?」

  正當我們幾個女人議論滔滔之際,丁柏年抵步了。

  正角兒既上場,我立即拉住他,介紹給各人,實質上,除了女賓,丁柏年不大熟識之外,其餘幾個男人,都是商場上的朋友,一見面,就已聚攏起來,不缺話題。

  一整晚,丁柏年都全神貫注在男士們的商業與時事政治話題之內,對席間的女士顯然沒有任何興趣,根本都不勞攀談。

  飯後喝咖啡時,我故意將呂媚媚和丁柏年叫在一起,說:「我們家露臺放置了一盆國內政要送給松年的盆景,你們看過沒有?有沒有興趣看?」

  「好哇!」呂媚媚揚一揚眉,有意無意的表現出一份嫵媚。

  不是不吸引。

  不知丁柏年心裡頭怎麼想?我總不認為男人是鐵石心腸,看見了漂亮的女人會完全的不動心不動意,只不過有時礙於情勢,不動聲色而已。

  「丁先生對盆栽有興趣嗎?」媚媚倒是大方得自動撩動話題,看樣子,她對丁柏年真有點意思。

  這就好,人們都說男追女,隔重山,相反,則隔重紗而已。

  老實說,丁家兄弟是真有瞄頭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