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碧華 > 川島芳子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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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野駿吉哈哈狂笑。 芳子白他一眼。 「只跳個舞就好了。」 「哈哈哈!」 他是個陰險而奸詐的人,她不會不知道。但他精明、掌握權勢。——她迷戀的,是這些,她要男人的權勢作自己的肥料! 司機駕著車,向郊外駛去。 遠離了喧囂的鬧市,天下的林子都一樣。茂密的葉子由黃轉綠,鮮花只燦爛一季。 汽車駛至林子中,戛然而止。 芳子有點愕然。 車廂內,二人沉默了一陣。 來時,宇野駿吉只問:「你住哪兒?」 她答:「正要托人幫我找個住處呢。」 誰料車子驀地停在意外的地方——一個樹林中。 他的呼吸有點兒急促。 芳子心裡有數。男人對女人最終的目的,難道是大家喝杯三星拔蘭地嗎? 司機木然,沒有反應,盡忠職守地坐得很正直,如同蠟像。 芳子突然輕輕哼起一支曲子。 那是一支什麼曲子,一點也不重要,反正如怨如慕的聲音,像怨曲,也像舞曲。是她昨夜舞過的華爾滋,靡靡之音。 她道:「乾爹,陪你跳個舞?」 她沒有正視他。只在轉身下車時,飛快地瞟他一眼,閃過異樣的光芒。 下車的時候,腿伸長一點,故意露出她的褲帶來。 她向林子中款擺而去,像一個舞者,轉到對手的跟前。 宇野駿吉下車了。 她只輕輕搭著他的肩,跳了好幾步,非常專心致志地跳著舞。 芳子強調:「只跳個舞就好了。」 宇野駿吉陡地,把手槍拔出來。 芳子嚇了一跳。 她不知就裡,望著這個男人。 手槍? 他眼中有咄咄逼人的威嚴。但又炙人。 芳子後退幾步,背心撞在一棵大樹上。 宇野駿吉的手槍,頂著她腹部。 他一手掀開她旗袍下襬,把褲帶生生扯斷…… 她不知道是在這兒的。光天化日,莽莽的樹木。太陽正正地透過婆娑的葉子間隙,灑滿二人一身。天地盡是窺望者。 措手不及,突如其來的窘迫,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她掙扎著。 手槍用力地頂撞了一下—— 芳子只好緩緩地閉上眼睛。她是塊附在木頭上的肉了。 她臉上有一種委屈的、受辱的表情。 因為這樣,他更覺自己是頭野獸,一個軍人、大丈夫…… 宇野駿吉毫無前奏地侵略她。 像所有男人一樣,于此關頭,不外是一頭野獸。她逼著扭動身體來減輕痛楚。 芳子很難受,她咬緊牙根,不令半絲呻吟傳出去。在露天的陽臺,一個半立的姿態。明目張膽。 那根冷硬的金屬管子,已不知抵住何處,但它在。一不小心,手槍走火了,她就完了! 真恐怖! 她如一只驚弓小鳥。 他在抽動的時候,感覺是強姦。她也讓他感覺是強姦,為滿足征服者的野心欲望,她的表情越是委屈和受辱。——他滿足了,就正中下懷。她引誘他來侵略。 有一半竊喜,一半痛楚。她嗅到草的腥味,是夢的重溫,但她自主了。 到了最後,當男人迸射時,像一尊千裡外的炮在狙擊,她以為自己一定盛載不下的——她按捺不住,發出複雜而激動的號叫……! 「呀——」 炮聲響了! 戰場上的人也在號叫。 * * *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十時二十分,關東軍以板垣征四郎為首,策劃了滿洲九一八事變。日軍的工兵,按照計畫,用炸藥把瀋陽以北柳條溝的一段鐵路炸毀,令列車受到破壞,又嫁禍中國士兵,以此為藉口,挑起事端,向中國駐軍所在地北大營方向開火,司令官本莊繁下令:發動突擊。 日軍明目張膽地,長驅挺進,正式侵略中國! 東北軍在蔣介石國民政府「不抵抗」的命令下,撤至關內。 ——這是日本帝國主義經過精心策劃,長期部署下,重要的一著。 自九一八起,日軍大舉侵華了。一九三二年,遼寧、吉林、黑龍江、熱河四省,全部淪陷。滿洲落在他們手中,為所欲為。 不過,他們需要一點堂皇的包裝。 年近五十,長著一撮小鬍子,眼睛附近肌肉略鬆弛,但仍一臉溫和恭順笑意的土肥原賢二,關東軍大佐,到了天津,面見了溥儀。 這位蝸居在天津協昌裡「靜園」的末代廢帝,復辟的美夢一直隨著局勢跌宕。清室滅亡了,但日本人總是鄭重地安慰他:「請皇上多多保重,不是沒有希望的!」他一些遺老忠臣伺候在身畔,沒肯離去。但是,中國人卻不停內戰,今天甲乙聯合反丙,明天乙丙又合作倒甲,江山「統一」無望,越來越不象樣。 溥儀除了沉溺在花大錢,月月給後妃買鋼琴、鐘錶、收音機、西裝、皮鞋、眼鏡、鑽石、汽車……以外,還沉溺在扶乩和占卦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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