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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二天下午,天舒早早地就坐在圖書館前的長椅等待。

  因為剛剛下完一場雨,空氣非常清新,空曠湛藍的天空,朵朵飄動的白雲,心惰也格外的明朗,天舒坐在長椅上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切。這是她留美半年最輕鬆的一刻。

  「天舒。」背後傳來楊一那好聽的聲音,接下來便是她一串風鈴般的笑聲。非常清脆,非常悅耳。

  天舒回頭,是楊一、曹大淼,還有一個人她不認識,從未見過。

  「這是天舒,廣州來的。」楊一的聲音。

  「蘇銳,大淼的同學。」還是楊一的聲音,「也是我的大學校友。」

  「你好,天舒。」蘇銳說。

  「你好,蘇銳。」她也對他說。

  「她是楊一的好朋友。」大淼補充了一句。

  大淼一說話,就讓天舒不高興。她想起她與大淼的第一次認識。上個寒假她從洛杉磯看表妹晶晶回來,原本是楊一接機,楊一臨時有事,就轉請大森幫忙。大森對楊一說:「沒問題,接你朋友沒問題;要接你妹妹就更沒問題了。唉,她漂亮嗎?」天舒知道此事後便對大森有了成見。後來他們成了很熟的朋友,天舒就此事狠狠地批評了他,大森顯然忘得一乾二淨,且說就算他是這麼說的,也很正常,一個年輕男子提及一個年輕女子當然是問「她漂亮嗎?」——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難道問她「年薪多少」、「什麼學歷」

  不成?之後反而是他狠狠地批評了天舒,說她小心眼。

  接下來商量怎麼去電影院,是開一部車去,還是各開各的車去,然後在電影院門口集合。

  大森姓曹,只是美國人叫起來很難聽——「HEY,操(曹)」,所以他常省掉姓,大淼是北京人,能侃,講話很好笑。有一次大家在天舒家裡打牌,天舒在廚房裡忙得叮叮咚咚,突然「嘔當」一聲,一般人的反應是問什麼東西掉了,大森問:「天舒,你逮著了沒有?」

  楊一也是北京人,更能說。所以大森和楊一在一起時,一定熱鬧。他倆喜歡抬杠。如果大淼說「先有雞」,楊—一定說「先有蛋」;但如果楊一說「先有雞」,大淼則會說「先有蛋」。兩人從認識起就吵架。楊一到S大學是大淼接的飛機。楊一在S大學中國學生會的名冊上找到大淼的名字,發E-mail給他,請他接機c大淼答應了,回E一mail,開玩笑說在機場看見一個特帥的男人就是他大淼。那天,是大淼認出了楊一,楊一看著大淼說:「沒認出來。因為我下飛機後,一直在找劉德華。」

  果然不出所料。大森說:「大家坐一部車子去吧,省事。」

  楊一立刻說話了:「這樣並不省事,回程怎麼辦?開車的人還要把每個人送回家。」

  出乎意外的是這次大淼沒有再與她抬杠下去,而是說:「好,好,只要大家同意,我也同意。」

  後來決定各自去,天舒是裡面惟一沒有車的,楊一帶她。上車時,楊一問天舒:「覺不覺得大淼今天異常?」

  天舒說:「怎麼不覺得,太覺得了。」

  楊一湊近天舒的耳邊:「他失戀了,我拉他出來散散心。」

  天舒抿著嘴笑:「又失戀了。」

  說罷,她們擠擠眼嬉笑起來,滿是小女人的瑣碎與不爭氣。

  看電影時天舒與蘇銳挨著坐。《鐵達尼號》的最後,JACK臨終前對ROSE說:「Winning that ticket, Rose, was the best thing that ever happened to me. It brought me to you.」

  這正是天舒想說的,贏得楊一的這張電影票,是發生在她身上最美好的事情,它讓她認識了蘇銳。

  這樣,天舒成了一個有秘密的女生,心裡企盼發生什麼。

  從電影院出來,天舒發現今晚月亮又圓又大。她舉頭望明月,不由得顧影自憐起來。記憶中她什麼時候曾經做過同一個動作——舉頭望明月,是她小學的時候,那時她看著月亮婆婆,希望能像騎掃帚的小魔女一樣,劃過星空,滿世界邀遊。現在,看著圓潤豐滿的月亮,只想回家了。

  §6 室友都知道了

  天舒回到宿舍,關上門,將鑰匙上拋,轉了個身再接住。她想:談不上一見鍾情,就是遇見,在異國他鄉熙攘的人群中,猛然抬頭,遇見了一個家鄉的親人,很熟悉很親切,天舒一進來,Laketa就問:「你好嗎?」

  「我很好。」天舒甜甜地笑,「你們好嗎?」

  「我們?這裡只有我。Meg回家了。」Laketa說。

  Meg和Laketa與家庭都不親密。昨天Meg的父親留了個言在答錄機裡:親愛的女兒,你母親和我對你上次的回家非常高興,當然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比較年輕,但那到底是什麼時候,我們也不是太清楚了。愛你的爸爸。

  Meg的父親很具有幽默感,Meg收到留言後就回家了。

  「Meg回家了,那你呢?」天舒問。

  Laketa說:「我要寫小說,不寫詩歌了。」

  天舒想:這也轉得太快了點。

  「我要寫一部關於黑人的歷史小說。你看過《根》嗎?」

  「沒有,不過聽說過。」

  「沒發現大多數的電影、電視都把黑人的形象搞得很可笑很傻嗎?你一定要讀讀這本書,寫得好極了。我也要寫一本類似的小說。比如說,黑人講英語有口音,這些都是有緣由的。」她說,「講話有口音,名字起得怪都是黑人故意的,覺得自己不一樣,也要別人覺得他們不一樣。像我的名字就是挺少有的。」

  天舒也有個英文名字,上大學時英語老師起的,到了美國,反而不用了。她好像沒有勇氣跟中國和美國的同學們說,晦,你們別叫我天舒了,叫我戴安娜陳吧,再學老美把「陳」發得像「全」。

  「你什麼時候開始寫?」

  「還不知道,我還在構思呢。不過我會先練習寫一些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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