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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那幾個救生員楞了一瞬,立刻背過身去,遙看大海。

  享靜的體溫象泊泊的火焰燃燒著寒煙的胸膛,他將頭搭在享靜的肩頭,咬著下唇,淚珠大顆大顆地垂落。享靜象塑像般地一動不動。風依然吹動著她的秀髮,雨已經停了。她微閉雙眼。兩顆心臟在同時砰砰地跳動,兩人的熱血同時奔湧,他們仿佛交織成一體,遠遠望去,象組不動的石雕。

  第十五章

  享靜和寒煙來到觀音寺。方石鋪就的停車場上停了幾輛車,院落裡寂靜無人。他們在正殿門前脫下鞋,走入光線暗淡的大殿。桌子上擺著一排排細長的香,兩個婦人正跪在佛象前舉香膜拜。高大的殿堂裡香火繚繞,淅透出一種神秘和肅穆,令人斂容。

  享靜取了三根香,點燃,示意寒煙和她學,並小聲說:「去許個願吧,或許佛會保佑我們。」他們兩人走上前,各自跪在一個圓軟墊上,默默許願,面對高大的、通體鎦金的如來佛虔誠地拜了三拜,求畢,將手中的香插進一個大香爐的細灰中。

  「在哪裡求籤?我想試試,」寒煙輕問享靜。他們出了大殿,繞到後院的一個廂房。裡面有一個千手觀音,被供在神案之上。一個披著迦紗的老僧對他們豎起一支手掌說:「阿彌托佛,兩位施主可是來求籤的嗎?」寒煙點點頭。老僧遞給他一個裝滿竹簽的圓筒,退到一邊。

  「搖吧,掉出來的那根就是你求的。你先許個願。」享靜告他。

  他跪在觀音象前,先輕輕磕了三個頭,默默地許願;然後,小心翼翼地雙手將竹簽嘩拉拉地搖動。桶太直了,他將傾斜的角度加大,又搖了幾下,一根竹簽跳落在地上。

  他將那根竹簽撿起來,交給老僧。老僧坐在靠窗口的椅子上,看了看竹簽上的編號,眯著眼睛翻看一本黃黃的大書。「這是根下簽。不知施主是給自己求呢,還是給別人求?如果需要解簽,需再交一元。」

  「是給自己求,讓我先看看寫了什麼再說吧。」

  老僧點點頭,遞給他一張不大的黃紙,上面是四句話:「天寒地凍水成冰,煙罩雲飛亂世情。有命無緣萬般苦,來生匯成一世恩。」寒煙觀後大驚失色。這分明是首藏頭詩,裡面居然有寒煙兩個字,難道有這樣巧合的事?享靜閱後也是一震。

  「我還能再求一次嗎?」寒煙臉色蒼白地問老僧。老僧慢語:「簽最好求一次,多求則不靈,施主有意,可擇日再來不遲。」

  「咱們走吧,」享靜拉著怔怔的寒煙出門。

  享靜開著車,不當回事地問寒煙:「這次你該信命了吧?」

  「我求的是回國的事,這簽說的是另一回事,我還是不信。」寒煙打開答錄機聽音樂。

  「你和鄭雯最近有聯繫嗎?她回國後怎麼樣?」

  「打過電話,她勸我回去,她挺好的。」

  「回去親親熱熱一家人,比什麼都強。何必再遭這飄零之罪。」享靜故做局外人,輕鬆地說。

  「是啊,該到頭了。我想拿到綠卡就走,明天訂機票去。」

  「你感覺好點了嗎?」

  「沒事,現在沒事了。多謝你救我。」

  「別提這事了。換了誰都會那樣。」

  兩個人說這番話時誰也不看誰,話語中都不含什麼感情色彩。海灘邊的那件事似乎是發生在久遠以前。

  車開到寒煙的公寓樓前,寒煙說:「上去坐坐吧。」

  「不了,我該回去了。你真的感覺好些了?」

  「我就是腦子有點疼。上去坐坐吧,我有件東西給你。」

  「那……好吧,就坐一小會兒。」

  享靜坐在椅子邊上,雙手捧著杯熱茶。寒煙從臥室裡叫她:「享靜,來一下,我有點東西給你。」

  寒煙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本日記說:「你留下吧。我不想讓你誤解我,該說的話我在裡面已經說了。我不想再保留它,你願意看就看,不願意就把它燒了。」

  享靜接過來,隨便翻了一頁,看到上面的一句話:「靜,我的愛……」馬上把日記合上,交還給寒煙。「這個……你先收著,臨走前再給我不遲。」

  寒煙頓了頓說:「也好。我反正也沒什麼再說的了。對了,還有件東西,我用不到了,不知你是否需要。」他從箱子裡的夾層中,拿出一個精巧的小紅包,遞給享靜。享靜狐疑地接過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嚇了一跳,是把手槍。「你怎麼有這個?」

  「我撿的,這事連鄭雯都不知道。或許留給你防身時用得上。」

  「我可不敢要。我絕對不要。你快把它扔了吧。」

  「那我就沒什麼事了。你走吧。」寒煙用手使勁掐頭。

  「頭還那麼疼?你該去看看醫生。我幫你掐掐,」享靜要幫忙,被寒煙拒絕。

  看到寒煙痛苦的神情,享靜心下一陣辛酸。坐到床上,輕輕說:「我知道你還有話要說。這樣吧,你只管說,我聽你的就是。」

  「我……我沒話了。嗨,這該死的頭!」寒煙開始用腦袋撞牆。

  房間裡已經暗下來,沒有開燈。享靜想起上午海灘上的事,心頭一陣泓然,她內心矛盾著。心頭萌生起一陣柔情。她輕輕走過去,把寒煙的頭摟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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