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偷渡客 | 上頁 下頁 | |
一〇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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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夜,黑得嚇人,中國城裡的後半夜,連空氣裡都帶著鬼味兒。 鯊魚領著一夥兄弟守在潮州小食館的周圍,牛卵的人埋伏在福州街上的幾個交通要道。二肥和曾明平時就睡在店裡,一個守前一個守後。自開張以來,他倆就是這樣分配的。雖然二肥睡的地方比較簡陋,只是把剔肉的案子抹抹乾淨,當了臨時的睡鋪,可他並不覺得委屈,還感到挺滿足。他躺在上面就能睡著,頭一沾枕頭准打呼嚕。 今晚二肥子不敢睡,他趴在肉案子上,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想著國慶囑咐他的話。 他怎麼也想不到曾明會幹出兩頭拿錢、兩頭效勞的損事兒。不過這事也得怪自己,國慶哥叮囑他的事設盡到心,反倒讓曾明鑽了空子。他在廚房裡頭一天到晚忙得走不出去,沒法同客人攀聊。只有曾明在前堂招呼客人,知道哪些客人與黃龍號扯得上關係。 國慶哥今晚不讓他睡,還交給他手裡一個像BP機一樣的小東西,並囑咐他說,只要曾明一夥人回到店裡,不許開燈,要人不知鬼不覺地按一下手上這小機器。 曾明近來總和一幫人出去鬼混,每晚都不睡在店裡。自己壓根兒就沒發覺,可國慶瞭解得倒挺清楚,邪門兒。 丁國慶交給二肥的是遙控震動器,它的接收器在鯊魚和牛卵手上。只要二肥一按按鈕,信號就會傳到兩大金漢別在腰上的那個裝置上。自林姐入獄後,丁國慶在福州街上作了全面的部署。安插在潮州小食館的一個眼線已向他彙報,曾明已經叛變。 丁國慶告訴二肥,鴨血湯為了收買曾明,天天夜裡陪他下好館子泡按摩院。曾明也拿了鴨血湯的錢。 這潮州小食館是丁國慶買下的,它是丁國慶安插在福州街上的一個點兒。鴨血湯從曾明的嘴裡早已知道了這一切。為了幹掉林姐的心腹——丁國慶這員大將,郝仁命鴨血湯趁林姐入獄之際,速速剷除丁國慶。可丁國慶到這裡看賬收錢的時間不好掌握,曾明只知道他是月底來,可究竟是哪一天,拿不准。而且時間一般都在晚上,也許在半夜。 鴨血湯答應他,事成之前給他五萬酬金,事成後將給他一筆可觀的大數,足夠他去其它州開一家獨屬自己的店。另外,幹掉丁國慶時不需他在場,對他個人的人身安全絕對給予保障。他的任務十分明確,讓鴨血湯和另外四個兄弟每夜住進店裡。 二肥子生怕自己睡著誤了大事,一翻身從肉案子上坐起來,玩弄起那個遙控器。他知道,如果有情況,就按那個紅色的鍵子。國慶哥還一再說,千萬不能亂按,按錯了會鬧出亂子。 二肥一邊擺弄那小機器,一邊張著大嘴不住地打著哈欠。他生怕自己睡著,就使了自己的絕招兒。這招兒非常管用,每次用都保證睡不著。他從肉案子底下抽出兩本新買的畫報,把剩下的那堆舊畫報整齊地碼好,在上面又壓了那把又快又好的剔肉彎刀。 看美國畫報,算是二肥來美唯一的文化生活,也是填充他精神生活的唯一管道。帶字的那種美國畫報他不買,專買光是畫兒的那種。這種印得又美又好懂的畫報,既便宜又好瞧。可好看不好受,胯下的那個東西每看必硬,不把那股子斜勁兒放出來,就是折騰到天亮他也睡不著。二肥子仰面朝天翹起二郎腿,用膝關節當書架頂著那本又大又重的畫報,沒等掃幾眼,身體的中段就起了反應,卵子上的表皮皺成了一個大麻團,二個蛋蛋鼓鼓囊囊地縮到了一塊兒。架在兩蛋之上的那門大炮,貼在小肚子上又蹦又跳。他咬著槽牙,瞪著畫報。畫報上的那個洋妞跟活的一樣,向他擠眉弄眼兒地叉開兩腿,雙手托著胸前的兩個大圓球,撩撥得二肥子丹田裡頭直冒火苗兒。他一把揪住那門又漲又跳的炮筒子,想按住它,揪住它,別讓它太鬧。可是弄巧成拙,沒揪幾下,他就喘開了粗氣,一不留神,他「啊喲」一聲,渾身的肌肉一繃,小肚子上的肉一緊,把畫報甩出去挺老高。 「咋啦」一聲,外堂的門鎖響了一下,刹住了二肥鼻孔裡的粗氣。他豎起耳朵,轉轉小眼,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肉案子,隔著門縫往外堂瞧,瞧了半天也不見曾明的人影。 二肥子笑自己神經太過敏,沒準兒是常在半夜裡來廚房偷東西吃的那幾隻大老鼠。信不信由你,紐約的老鼠比貓還大,他們弄出來的動靜,驚著膽小的人是常事。二肥抄起掛在門把手上的圍裙,擦乾淨射在脖子和下巴頦上的粘東西,就又回到了肉案子上。身子剛一沾肉案,糟糕,眼皮再也抬不起來了。 曾明帶著鴨血湯一幫來到了小食館。他向鴨血湯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讓他的幾個兄弟在門外先等等,就掏出鑰匙打開了堂門。進了堂門咳嗽兩聲,聽見廚房裡的二肥,呼嚕打得震天響,就又朝門外招了招手。 鴨血湯一共帶來四個人,他們就睡在店堂裡的長椅上。長椅可供三四個人坐,座位與座位之間都有個小短牆。鴨血湯睡的地方是挨著廚房門的那一條長椅,其他四個兄弟,一左一右躺在緊挨著進口的兩側,還有一個守在廁所裡,另一個把守著後門。 曾明還是睡老地方,收銀櫃檯的旁邊。 這一行人在店裡等丁國慶來收賬已經有一個多禮拜了,按曾明的估計,今晚怎麼著也該出現。 鴨血湯的那幾個漢子各就各位,提高著警惕等待著。他們按郝仁的指令沒帶槍支,因為幹掉丁國慶絕不許驚動警方。至於使用什麼方法幹掉丁國慶,曾明根本不知道。 鴨血湯帶來的殺人武器是氫化氣面罩,那是一種能使人在瞬間就窒息的氣體,它有點兒像中國大陸北方人在冬季使用的口罩,不過比口罩稍厚一點兒,稍厚的部位存放著一股氫氣,稍用力一按,氣體就會流出。流出的那股毒氣不要說全吸進去,只要一口,就會立即喪命。 鴨血湯準備了兩個面罩,一個是為丁國慶準備的,另一個就是為曾明準備的。曾明對自己的智力估計過高,他想事成之後,拿到一大筆錢遠走高飛。鴨血湯可不這麼想,他不可能給曾明錢,更不能放他走,他是想乾淨俐落全部幹掉,不留半點兒後患。 鴨血湯給曾明的第一筆錢,他拿是拿了,可他並不像鴨血湯想得那麼簡單。幾天下來同他們的接觸,使他越來越覺得,這幫子人沒有一個看得起他的。 說起來曾明總算是有點兒文化的人,可又不太開眼。鴨血湯帶他去按摩院的意思,他給弄擰了。他到按摩院不會玩,每次去就是奔一個姑娘。鴨血湯幾個兄弟笑話他土,不知道什麼叫享受,勸他多換幾個玩兒。可是他不僅不換,跟那個姑娘好像還鬧出點兒什麼感情。 小姑娘挺活潑,又是福建同鄉,見曾明三番五次只要她一個人,話就漸漸多了起來。 「幹啥就找我一個。」小姑娘眨著大眼問。 「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怪溫柔的,不像跟你一起來的那些人。」 「那些人怎麼啦?」 「你真不知道?」 曾明搖搖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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