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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星之勢

美國人的排他表現其實色厲內荏。尤其是對娛樂巨星，美國人輕易流露出來的輕易崇拜可說是該國民粹。也因此，就出了好萊塢、環球片場乃至各類球場乃至諸如此類幾乎每個美國人心中的通俗豐碑。 　　相信在當今世界上，美國的上述豐碑建處對人的聲名捏造之功最是迅疾，旁的人肯定是要經由畢生操勞的事，該幾處卻是一呵而就，我這裡之所以這麼強調這種捏造，實在是因為尤其是好萊塢，其真是個能讓平俗之輩升上九天的沃土。這之中最好的一個例子就是瑪麗蓮夢露，此姝非但演技平俗，而且容貌比起同期女星來也絕不特別出色，更兼其有著被甘迺迪弟兄遺棄的醜聞纏身，全不蕙心紈質。但美國社會無論男女多少年來卻把她視為完整的一尊美神，實在讓人對美式崇尚不能總結。迷朦中，加膝墜淵，無一定數。 　　也因此不能不談到美國的電影。在我的感覺中，好萊塢炮製出的電影中有四分之三強是無事強說、耗資巨大的粗劣貨色。抵美之初，因為在國內鮮見的緣故，我就常去看好萊塢的片子。我敢向毛主席保證我每十次進電影院後總有九次是懷揣劇烈後悔而出的。 去年聞聽香港的名導演吳宇森在好萊塢匯出一片《HARD TARGET》，就也血同一脈地趕去捧場，但看過之後又極想「向毛主席保證」。 　　這則也難怪好萊塢對如夢露者獨具慧眼了。 　　當然在好萊塢芸芸劣貨中也是有些金砂的，但那則已不是夢露及其捏造者所能罩住的了。比如多年前曾看過一片叫《飛越杜鵑窩》的，這部影片給我的震憾至今未除。 　　也由於美國人在他人成就面前多具自甘稱臣的秉性，促成了美國各類巨星之威大抵都是能氣勢如虹、可賺錢無數的。美國洛杉磯是處出了名的富人雲集大地面，在這處富人堆中，好萊塢一干玩鬧的居處「比華麗山莊」更是一個建在錢堆之上、沒個兩三百萬美元者務須仰視的去處。 　　為了迎合美國人處處開花的這類崇拜，在比華麗山莊附近的商業區，甚至就在明星家門口拐角的樹蔭之下， 生意人乾脆展賣開明星家居地圖來。 幾美元一張的「明星地圖」上，標著大大小小近百名娛樂名星的家居門牌號碼。在這類地圖中，電影明星可以老到老牌的伊莉莎白·泰勒、新到安尼特·貝於；歌界可以古典到菲爾·考利，張狂到麥當娜；而體育明星中竟也是有魔術師詹森的。比如歌星芭芭拉·史翠珊就是住在凱若伍德街301號的，而麥當娜九層高的別墅則位於毛浩藍德快速道的6342號上。這一紙地圖勾得無數初來乍到的拜星遊客心嚮往之，懷揣一張明星地圖租上一輛車子就在比華麗探頭探腦、懵懵懂懂地兜開了圈子。 　　你如果不大苟同好萊塢，你就常不太能苟同美國的巨星之勢。在這件事情上有很多例子是他人以前的，有一個例於是我所經歷而且是最近的。 　　甫於去年在洛杉磯上演的歌舞劇《日落大道》是美國最負盛名的歌舞劇作曲家安德魯·韋柏的新作， 該韋柏竟是幾乎我所喜愛的全部百老匯歌舞劇如《貓》 、《歌劇院幽靈》以及《愛薇塔》等的作曲。其中尤其是《貓》劇，我大概在紐約看了不下四次，看過輪換了幾次的演員陣容。其中光是老母貓（主唱名曲《記憶》的）一角就眼睜睜地看過白人老母貓和黑人老母貓。《日落大道》自去年出籠迄今，一共演出了230場，票房收入竟達2500萬美元。該劇由47歲的女星葛蘭克魯絲主演，名作曲加上名主演，圍繞此劇一時間做派非凡。 　　早年間我曾看過克魯絲的一部描寫婚外情的片於，名為《致命的誘惑》該片內容平平，但克魯絲的戲煞是不錯。當年與克魯絲演對手戲的，是我感覺不俗的男星麥克道格拉斯，兩個主演的表演使得這部片子閃爍著奇特光芒。一向也曾聞聽說克魯絲的重鎮是在百老匯舞臺，但認真說到親聆，未曾有緣。 　　到洛杉磯明星大道去買《日落大道》的票時，女售票員一見面就說「趕得真巧」，當時當地於她的盛情贊賀之下一時不敢妄言複問，但見女售票員又笑著說「不是嗎，人人都想看巨星，而她卻要走了」。如此幾回言語來去才知道原來是克魯絲就要回紐約主演此劇了，洛杉磯接下去的演出則將有演無星。果真，查過電腦之後，克魯絲行前的好票已是全無，剩下的僅是25元一張的「邊角料」。我得到的就是一紙「邊角料」。（後來《日》劇在洛杉磯終於還是停演了，據報是因韋柏嫌候補上來的人「音域不對」。） 　　我看的是克魯絲在洛杉磯的倒數第二場演出， 座無虛席自是毫無疑問， 我的「邊角料」不出我意料地糟到非但是樓上而且是倒數第二排，從此「邊角」看下去，舞臺上所有道具一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一落座戲恰好開始，尖鼻長臉的克魯絲萬種輝煌如蠅如豆地出現後張口就唱。 　　好破的一張嗓子。 　　我於是立即非但不對不得已「鳥瞰」全場而煩躁，反為自己錢盡其用物有所值抱存一份劫後餘生般了不得的僥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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