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綠卡——北京姑娘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 |
七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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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一岸喝了一口二鍋頭又說:「這人情,這關係,對還是不對,得瞧您怎麼看。這麼說吧,在紐約,您倒是想送,送誰,往哪兒送,送什麼,門朝哪兒開,您知道嗎?亂送,逮誰送誰,行嗎? 我聽說,美國人也有送的,可那是白送,頂多說聲Thank youvery much;他根本不懂,咱北京這送了之後緊跟著的是意思。 送可是門學問,而且是門大學問,是咱老祖宗給咱們留下來的遣產。您在西方呆長了,我看您還是先補補這一課。」 鐵花認真地聽著。 「這一個多月來,」趙一岸接著說:「您老嫌事情辦得慢,關關卡卡的,不順,為什麼?那是您總睜著兩眼瞎找,找您那份情。您想想,瞎找就找得著啦?依我看您得把找變成送。」 如何送,也有很大學問。趙一岸跟她講了不少這裡的規矩,鐵花確實也長了不少見識。 吃完了火鍋,送走了趙一岸,鐵花叫了輛出租,並囑咐司機開慢點兒,因為她想多看看北京街頭的夜景。 各大飯店亮著燈,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也許大家都在忙於送? 路邊小館,人滿為患,裡邊熱氣騰騰,行酒猜拳,也許個個都在忙於情? 特別令她驚訝的是涮羊肉,幾乎是三五步就是一家,隔不遠又是一戶,家家生意繁忙,戶戶客人不斷。 她記得,小時候,羊肉在北京算是奢侈品。一是市場上根本買不到,二是即便有貨也是先供應穆斯林。可如今,羊肉火鍋處處可見,似乎已成了冬季北京一大特徵,一大景觀。 如果你在北京繞一圈,你會覺得北京城就是一個大火鍋,它燃料旺,佐料全,品味多,原料足。 十幾年的變化太大了,這火鍋,不就是改革的熱潮;這氣氛,不就是開放後的景象嗎? 她充滿了信心,決心好好地大幹一場。 她還沒送,就覺得先找到了,找到了她要尋找的那份情。 當然,世界上只收穫而不付出的事是沒有的。 美國倒是不送,可她吃。一不留神,吃你個幾萬;十幾萬的。 她期待著,趕快在北京幹成個事兒。 趙一岸按照新研究的方案,又開始忙碌起來。鐵花一人呆在飯店有些發悶,就想趁此機會到南方走走,看一看南方的生意機會。 她一邊打開箱子,整理著要去南方穿的單衣服,一邊打電話訂機票。 最近她的心情比較愉快,經趙一岸的啟發,她懂得了辦什麼事都得先拉拉關係,套套近乎。因此,她平時說話儘量不露英文,努力模仿著北京當今最流行的語言。 她拿起了電話,訂機票。 「喂,我是1508房間,幫個忙兒,給哥們兒訂張去深圳的飛機票。」 「搗什麼亂,誰是你哥們兒!」一位元小姐在電話裡說完就生氣地掛上了電話。 她笑了笑,心想,太冒失,套近乎也不能瞎亂套。 她又拔了電話,改了口氣:「喂,我姓常,房間號碼是1508,請問近日有去深圳的航班嗎?」 接電話的好像還是那位元小姐:「有。收外匯券。」 「好,您就給我先訂一張吧。」 「先訂?沒這規矩,下樓付現金。」對方電話沒有掛上,她清楚地聽到:「狂什麼呀,不就是個倒爺,倒奶奶嗎?」 想說北京土話吧,人家不理;要說正經普通話吧,又被人誤解,那讓我說什麼呢? 她試著使用英文了。 「Hello,I would like to reserve a ticket for Shenzhen. Are there any seats available?」(喂,我想訂一張去深圳的機票,還有空位子嗎?)」「Yes,there are。」(是,有空位。)她氣得沒有往下說,「啪」的一聲就掛上了電話。確實,她非常生氣,不只一次了,這洋活、洋人,怎麼就那麼吃香!北京人幹嘛那麼看不上咱北京人,犯得上嗎?咱北京人犯得上那麼祟拜他們嗎? 一氣之下,她打消了南方之行的計畫,反正也沒有兩三天,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當她收起南方的衣服,準備放回箱子時,低頭看到了那個大頭、大眼、長腿、無腳的洋娃娃。 傍晚,北京下了頭場雪,馬路上、屋頂上都像蒙了一層薄薄的紗。由於雪下得不大,路上的行人,不見一個人穿防雪外衣。 她喜歡北京的雪,它給人一種柔情,不像紐約的大雪,瞬間弄得鋪天蓋地,走在街上總會覺得有危險。 北京的雪,說化就化;紐約的雪,會讓全城十天半個月一片白色。 她下了車走到國務院宿舍的大門前,停住了腳步,對面的居民樓與十幾年前沒什麼兩樣。國務院宿舍也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周圍蓋起了新式的高層建築。當年這座不可一世的樓房,現在卻顯得很矮小,似乎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她低著頭往裡走,想避開傳達室的詢問。 她打算只是看看,或是在門前站站就足夠了,沒準備和楊易文見面談點什麼。因為,有什麼可談的呢?時過境遷。如果她神不知鬼不覺地來過,又能得知他過得很好,她也就心安了。畢竟都是為了那張卡,她自己才無知地作出那個決定,是環境使她失信了,但畢竟是她失信了。 她很想知道,目前,他到底怎麼樣了。 她站在二樓5號門前,不敢敲門。她低頭看著樓道堅硬的水泥地,想起了黃自強的鎖鏈子和地上的那灘血,她用鞋底蹭了蹭那塊水泥地,似乎在尋找。一切都過去了。5號門裡聽起來很熱鬧,從門縫裡鑽出來的音樂很耳熟,那是什麼?奧,美國新潮歌星普林斯的「性就是靈」,怎麼?這兒也有?!…… 她正想下樓離開,剛巧5號門打開了,隨著普林斯的狂叫,從裡邊走出兩個連說帶笑的年輕姑娘。 「請問你找誰,是約好來的嗎?」其中一個問。 「不不,我……我是找楊易文,楊先生!」慌亂中,她突然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小彪,外面有人找你爸,我們買完酒,馬上就回來。」另一個姑娘面向門裡喊著。 一位高大英俊的小夥子出現在門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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