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綠卡——北京姑娘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 |
三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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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認識他?」大醜驚恐地問。 「誰認識他呀。」 「你可要當心,別上當。」鐵花提醒道。 「上當?這叫機會,再說了,看見我爸、我媽沒有,被人吃得一楞一楞的,那人有什麼呀,不就是張綠卡嗎?我算看透了,移民,就意味著婚變,婚變就意味著買賣,有句話是誰說的來著,『買賣婚姻』嘛。」 說得大醜像見了鬼。 說得鐵花汗毛都豎起來了。 拉瓜地亞機場在紐約的東南部,它的規模比起甘迺迪國際機場不知小多少,在這裡起降的飛機多是人們常說的「空中巴士」。 機場不大,可停車場不小。這是為了方便附近城市來的人上下班專設的。客流量繁忙得使機場簡直難以承受,機場周圍的公路,也永遠是車滿為患。 大醜罵著他那輛200塊錢買來的「旁蒂亞克」,在幾乎是靜止不動的車河裡「嘟嘟嘟嘟」地冒著黑煙。妞子急得拍著前窗大聲叫:「鐵花姐,你看都幾點啦,我說今天要早起,可大醜就是磨磨蹭蹭。他成心,成心不讓我走成。」 鐵花安慰著她說:「別急,別急,這些人都是趕這一班航班的,還有時間,趕得上。」 大醜手扶著方向盤說:「趕……趕不上就……就回……回家。」 「鐵花姐,你聽,他是不是成心?」 「旁蒂亞克」在車河中突然滅了火兒,大醜又踩油門兒,又打火兒,可這輛老爺車像匹爬坡爬不動的老馬,趴在地上不動「這怎麼辦哪?」姐于急得快哭了。 大醜馬上鑽出車外,打開前蓋檢修,頭伸在機器裡乒乒乓乓,不知在幹什麼。 妞子急得又罵人了:「Let me get out the fucking car!」(我要從這操蛋的車裡出去!)鐵花按住了妞子:「告訴我,妞子,你去加州到底是去看你媽,還是去辦假結婚?」 「看我媽,就是看我媽去,嗚……」妞子這回可真哭了。 後面的車子按起了喇叭,一個個把頭伸到窗外罵著髒話。 大醜向他們做著手勢,意思是這就OK,馬上就走。 提起大醜開車還有一段小笑話。他剛進St.Johns大學沒幾天,一位就要離校找工作的畢業生指著一輛老掉牙的德國造「小窩牛」說:「拿去開吧,50塊。」大醜 一聽,什麼?50塊買輛汽車,二話沒說,付了錢就開走了。他想從圖書館到實驗室,每天路程要花去一個多小時,有輛車就方便了。可沒開幾天,車不往前走了。壞了嗎?沒有。你別看它不往前定,可它往後倒。大醜又換零件又加油,可這「小窩牛」還是扭著脾氣,只倒不進。沒辦法,對付著開吧。他在校園內倒著開車 一直開了半年。幸好只在校內不上馬路,不然早被員警扭送精神病院了。可這輛車也給大醜帶來了好處,他練就了一流的倒車本領和檢修車輛機械的技能。 鐵花他們三人站在幾乎清一色是白種人的機場大廳內,顯得特別突出。在一片黃色卷髮中,顯露著他們三人的黑色直發。 妞子就要登機了,鐵花含著眼淚,往她口袋裡塞了一個信封。 「妞……妞子,來……來電話。」大醜說著揉了揉眼睛。 「大醜,鐵花姐,你們回去吧,我幾天就回來。」說著,姐子背起行李就跑了。 他倆送走了鈕子,汽車沿著278號公路往回開。鐵花坐在一旁問大醜: 「大醜,你說妞子真的是去看她媽嗎?」 「我……我看她……她這一去是……是美國的公……公路,八成one way(單行道,回不來了)。」 「不過,她跟我下過保證,絕對是去看她媽。」 「我……我也希……希望這是真……真的。」 妞子在飛機上坐好,就拿出鐵花塞給她的那個信封。信封沒有封口,打開一看,是一疊美元,還有一封倍,她急不可待地讀起來: 妞子,我的好妹妹,你要是願意的話,就真認我作姐姐吧。我在美國無親無故,和吉米的關係也只不過是同居。你同我一樣,也是個孤單無助的人,咱倆都是北京來的姑娘,在這異國他鄉,還有誰比咱們更親? 你到了加州,千萬別幹那些買賣婚姻的事,你還小,得好好上學念書。 你回到媽媽身邊要好好地幫助她。說句心裡話,你媽不是個壞媽媽,她是不得已呀。你要是找不到你媽媽,或另有苦衷不能留在那兒,別忘了紐約還有一個姐姐,你的親姐姐。 大醜昨晚罵你,你別怪他,他是好人。這一千塊錢,你省著用,別亂花,姐是準備給你回來當路費用的。擔子,我的好妹妹,不行,就快回來,千萬別幹什麼傻事,姐等著你。 看完信,妞子望著窗外,淚水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她想起昨天晚上,大醜和他的爭吵。大醜一見妞子真的在裝箱打包,就急了,把裝進箱子裡的衣服往外扔。姐子氣得推大醜,沖著大醜用中文、英文 一通亂罵,可大醜死捂住箱子蓋兒就是不讓她往裡裝。妞子氣得摔碎了一個大茶杯。拙嘴笨舌的大醜,坐在箱子上不說話,妞子一看硬的不行,就施軟計苦苦央求:「大醜,我的哥哥,我的祖宗,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去加州是看我媽。」 「騙……騙人!」 「我騙你幹嘛?我真的是去看我媽,幾天就回來。」 「看……看……看你媽,你幹嘛要退……退房?」 「大醜,你真不知好歹,我是為你著想,給你省錢。」 「我……我不退,你……你也別,別走!」 妞子一看軟的硬的都不行,就撲上來搶箱子,可妞子哪兒是大醜的個兒,大醜一用力把妞子弄了一個屁股墩兒。 妞子坐在地上大聲哭起來,抓起了電話求救兵,鐵花聽到妞子的哭聲,奔到樓下問究竟。 「他打人!」妞子見到鐵花來了,哭得更厲害了,鐵花半天才弄明白。 「妞子,跟姐說實話,真的是看你媽去嗎?」 「真的。」 「好,房子不退,姐替你墊上,姐不缺那幾個錢。」 大醜急得蹲在地上,雙手插進那一頭亂蓬蓬的頭髮裡。 半夜,大醜偷偷地打電話給鐵花,「我……我總覺得她……她一定會回……回來的……嗯……好……好,聽你的,給……給她留……留著房。」 妞子充滿矛盾地回想著這一切。 深秋,叫人感到淒涼。在濃郁的秋色中,更讓鐵花感到一陣陣孤獨和悽楚。雖然有些錢,有了落腳之處,孤獨仍然無處不在,揮之不去。鐵花在客廳的窗前,整整戰了一個下午,望著那些曾經茂密的樹木,眼下都變成了光禿禿的幹枝。幾個女孩在路旁厚厚的落葉上,叫喊著跑過,使她更加思念有兩個小酒窩、 一對小虎牙的妞子。她說是看媽媽幾天就回來,可是已經快一個月了,卻連一次電話都沒打來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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