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綠卡——北京姑娘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三〇


  那個叫妞子的女孩,搖晃著身子也把手伸了過來,懶洋洋地說:「他管我叫妞子,我叫陳小玲。北京人。」

  鐵花打量了她一下,從她那標準化的美國女孩的打扮來看,她一定是個老移民了。如果她不說是北京人,你一點兒也看不出。

  大醜建議去他家坐一會兒,妞子也非常同意。說不用坐車,從亞利山大到他家也就20分鐘。

  「妞子,你家住哪兒?」鐵花挎著妞子的胳膊問。

  「他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他家。」妞子答。

  鐵花一時沒明白,初次見面,又沒好意思繼續追問,就聊開了別的。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像對親姐妹,大醜提著一大堆東西,遠遠地被甩在後面。

  美國就是有這樣的奇怪事。原來,大醜、姐子和鐵花,住的本是同一幢樓,而且相隔不遠,正好就住在鐵花的下一層。

  美國的鄰居,老死不相往來,佐在同一個樓裡的人,一兩年沒說過話,十年20年沒打過招呼的大有人在。別看他們出國旅遊時,到處熱情地認朋友,其實,等他們回到美國後,問他們對面的街坊姓什麼,卻說不上來。

  三個人進了屋,已近中午,大醜爭著要為鐵花下麵條。姐于說,中午吃點水果就行了;大醜說,見了咱北京的老鄉要來點兒實惠;妞子說真土,女孩子中午吃飯會發胖。

  「行,行,咱們都吃,先吃麵條,再吃水果,其實吃不吃不要緊,主要是坐下一塊兒聊聊。」鐵花勸著他們倆。整個下午,他們東一句西一句,天南地北,海闊天空:東單的小吃,紐約的熱狗;南城的丁甸,美國的遊樂園;和平門外的榮寶齋,百老匯上演的大腿舞……陳穀子爛芝麻, 一通往外兜,像是進了北京的大雜院兒。

  今天吉米並沒有去「萬香閣」,他知道去了也是白去,老闆會讓他在家再避幾天。

  他往「萬香閣」打了個電話,約王老五出來談開店的事。王老五早巳無心繼續在「萬香閣」幹,所以放下電話就出來了。

  他倆來到一家名叫「Diner」的外國餐館,因為這裡的客人百分之百是老外,沒人聽得懂他們說中文。

  吉米叫了兩杯咖啡,請王老五坐下。

  「老五,你覺得靠植物園的那條街面到底行不行?」說著又給王老五點上支煙。王老五吸了一口說:「那地方不行,我說過了,逛植物園的人,除了老頭老太太要麼就是他媽的窮鬼,有幾個敢大吃大喝的?」

  「可是,那兒的房租真便宜。」

  「吉米,做生意可不是居家過日子,光圖便宜趁早別開店。

  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開餐館就三點最重要,一是地點,二是地點,三是地點。」

  「這我知道,可是好地段,房租貴得嚇死人!」

  「有了生意,還怕房租,你可真是。」

  「上次我和你看的那片店,我也打聽過了,月租一萬五,你想想那麼小一塊地方咱們得出多少菜,才能夠這房租哇!」

  「那當然了,那是曼哈頓第三大道的熱點,寸土寸金,就是那個價兒。」

  「我算了算連押金再裝修,怎麼也得20萬。可我手上還差幾萬,老五,你手上……」王老五一聽,頓時兩眼一瞪:「唉,吉米,咱們當初可是談好了的,我只出手藝和綠卡。你要跟我提錢,免談。」

  吉米點了點頭:「行,我再找人商量商量去。」

  waiter(侍從)送上來一瓶酒,吉米點點頭。王老五有個毛病,嘴一沾酒就愛吹,甚至城裡哪兒出了人命案,他都敢大包大攬。

  「吉米,你猜昨天移民局為什麼去了『萬香閣』?他自在地喝了一口,「那是我打的電話。他不給我加錢,我就讓他好受。」

  吉米皺起了眉頭。

  王老五又喝了一大口,以勝利者的口吻說:「他廚房裡八個人,五個沒有合法身份,嘿嘿,這下於,我看他怎麼起故,怎麼開張。」

  吉米的心裡一緊。

  晚上,他和鐵花躺在床上,又把這事說了一遍。

  「不過,這是喝了酒以後的話,不知是真是假。」吉米望著天花板說。

  「甭管真的假的,他敢這麼說,就說明他的心就有這麼陰暗,這麼毒。」

  鐵花說完一翻身抱佳了吉米:「別想他了。」

  「對,不想他了,想太多了,就把你忘了。」

  「你敢。」她用手捶了一下吉米的胸。

  吉米給了她無限的熱情和撫愛。她享受著心靈上的安慰和幸福。

  早晨,吉米剛剛出門,大醜從樓下打來了電話。

  「你……你快……快下來,她……她在胡鬧。」

  「誰?」

  「妞……妞子。」

  大醜和妞子住的這一套與吉米和她住的格局大致相仿,妞子住的是臥房,大醜住在客廳。

  原來,這一醜一小分租這一套房子,還有一個小故事:大醜在ST. JOHNS念化學。教授喜歡他只幹活,不說話,就在該校的研究所裡讓他當個研究員。大醜獲得了每月 一千的穩定收入,拿了支票存人銀行。銀行門口有個出租單房的小告示。

  告示上用英文寫著合租套房的主人的姓名和電話。他馬上抄起路邊的公用電話,用流利的英語,詢問地點和價錢。對方的聲音是個女聲,聽起來像個美國人,說包電包水 一共250,大醜高興地立刻就要去看房。

  兩人一見面全都呆了,原來都是中國人,細一瞭解,又都來自北京。那還有什麼好說的。雙方共同一聲oK,這一醜一小就合任下來了。

  半年下來,還算和睦,當然也常有些小磨擦。妞子嫌他腳太臭,球鞋脫在門外,才許進屋。大醜嫌妞子生活沒規律,經常深夜不回家,影響他學習。

  鐵花敲了門,大醜把她讓進屋,氣鼓鼓地大聲說:「她……她昨……昨晚又……又一夜沒……沒回來。」

  妞子沒在客廳,從臥房裡喊出了一句:「你管不著!」

  「你……你……你聽聽。」

  鐵花向大醜擺了擺手,就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妞子的房間。

  婉子躺在床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吸著香煙,嘴裡還不停地嚼著泡泡糖,小嘴兒把氣泡吹得老大,「啪」的一聲氣泡破了,露出好可愛的小臉。

  鐵花仔細地端詳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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