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北京人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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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計算方法! 就這麼幹吧! 算起來很好,王起明真幹起來,又覺得不行。頭16個小時,也就是第一天,他沒有能夠把一件樣品做出來! 這嚇得王起明出了一身冷汗。 他一下子明白了,算工時沒有用。那只是計畫,只是個設想,只是個腦子裡頭的如意算盤。 應該是,七天,做出七件來;最簡單的演算法,一天一件。 幹不完甭睡覺! 不能分什麼晝夜早晚了,不能顧著睡覺啦,只有拼上一條命,連著軸跟這七件毛衣幹上了! 白天晚上,他經常困得睜不開眼睛,兩隻胳膊又酸又疼,手指尖只要閑下來,只有一勁兒打顫的份兒啦! 那機器,「刷刷」地就從來沒有停過。 那屋裡的燈,無論黑天白天,就從來也沒有熄過。 電費肯定是超了。 超就超吧,誰讓美國有電呢!看電視、跳舞不都開著燈嗎?哪能光幹活兒時候省啊! 郭燕下班回來,看見王起明頭也不理,臉也不刮,一副服刑的苦役犯的嘴臉,實在心疼。 她一進門,二話不說,先把他打下來的毛衣片接過來,馬不停蹄地勾好。 她做的活兒,細緻精美,一絲不苟。 「比給你們馬老闆幹活兒,上心多啦!」他打趣地說。 「那當然了,」她抿著嘴,甜甜地一笑,「給自己幹活兒再不賣力氣,不成傻子啦!」 七天裡,王起明大概一共睡了二十多個小時,洗了一回澡。 躺在澡盆裡頭,他睡著了,差一點沒淹死在裡頭。 郭燕把迷迷糊糊的王起明從澡盆裡攙出來,為他一把一把地擦乾了身子。 「你可瘦多了。」她心疼地說。 「是呵。」 她幫他穿上那條小號的件仔褲,感慨地發現他的腰又細了半圈。 「這可怎麼辦,」她說,「連小號的穿上都掛不住腰了」 「趕明兒,你到兒童商店給我買條新的得了!」 就這麼著,七件樣品在第七天的頭上算是做成了。 郭燕欣賞著這七件毛衣,心裡頭又是高興又是辛酸。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該說什麼。 她扭頭想叫丈夫,卻見已經穿好襯衫,打著半結領帶,準備出發送貨的丈夫倒在沙發上睡熟了。 她不知該怎麼辦,蹲在他身前,看著他的睡態,少頃,搖醒了他。 他懵懵地起了身,讓妻子打好領帶,穿好西裝,使勁兒地眨巴著眼睛。 「醒明白了嗎?」她問。 「醒明白了嗎?」他回答。 「去吧,把時裝大道上都震嘍!」她說,充滿了鼓勵和期望。 王起明信心十足地點點頭: 「燕兒,你就瞧好吧!」 這家服裝展銷室是由一名叫安東尼的義大利設計師開辦的。安東尼,這名字聽上去是個健壯瀟灑的小夥子,其實,是個溫文爾雅的小老頭,就是上回接待王起明的那個小老頭。 當然啦,眼前的小老頭,也肯定在當年是個英俊小夥;眼前要是有個英俊小夥,將來也備不住得成個小老頭。 這就是當安東尼一件一件地審看樣品時,王起明審看安東尼,心裡頭冒出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個想法挺好玩。 安東尼一件又一件地審看每件樣品。他的目光很挑剔,很嚴厲,顯然帶有很高的專業水準。 王起明有些擔心自己的手藝。可是,擔心歸擔心,臉上可是一點點都不能掛出來。 在美國,讓人看出不自信來,跟自己去跳河上吊也沒什麼兩樣。 安東尼終於抬起了頭,用他那不大熟練老道的英語,輕輕地說: 「很好。我很滿意。」 王起明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安東尼又從櫃裡取出了十幾張草圖,攤在了辦公桌上。 「這是十二張草圖,」安東尼說,「你拿去,把它們完善一下,做出樣品來。」 王起明伏下身去,一張一張地看那草圖,「年輕人。」安東尼又叮囑道,「八月二十日前,你要把樣品做出來。我知道,這個期限是苛刻的。但是你我都沒有辦法,因為九月底在紐約有個世界級的時裝表演。我不想失去這個機會——你也一樣。」 「是的。」 王起明點頭。到美國以後,他膽白了,「機會」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安東尼從抽屜拿出來支票本。 王起明注視著那個本子。 安東尼在上面迅速地寫下了數目和自己的簽名。 「年輕人,希望你能收下它。」安東尼把那張支票遞在了王起明手裡。 王起明用眼角掃了一眼那張支票。 2400美金。 他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好幾倍。 「謝謝,謝謝!」他接過支票,和安東尼握手。 安東尼拍著他的肩膀說:「來吧,年輕人,我這裡永遠歡迎你!」 王起明走進服裝展銷室。那張支票鼓舞了他。 一個星期2400元。 一個月,就是9600元! 蓋了! 誰想得到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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