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外故事 > 北京人在紐約 | 上頁 下頁 | |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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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操旦,真學糊塗了。」 說起王起明學英文,似乎他與眾不同,他對主、謂、賓、時態、被動語態等語法,並不深究。著重練習口語,別人都是從寫、讀、聽、說,這樣的順序來學。可由於他學習的目的不同,恰恰與別人相反,他先學說。也可能他從小就學習音樂的原故,具備一雙敏銳的耳朵,對聲音的辨別力特別強。 所以,幾個月過後,雖然,他詞量掌握的並不太多,可他敢於張口,昨兒學的,今兒就敢說。按他的話說是活學活用,一點了不糟踐。 又由於他耳朵好的原故。他學的每個句型,和每一個單詞的發音,都具有濃重的美國音和明顯的紐約腔兒。 這種畸型的語言發展,以至後來,他竟變成了一個能說一口地地道道的紐約口音,和滿口的罵人髒話,可就是不會寫和讀,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美國大文盲,這是後話。 郭燕從工友手裡買了一架二手織毛衣機,花了150塊。 這可樂壞了王起明。 「我從小就愛拆機器,」他說。 「拆呀?」郭燕說,「好容易好一百五買來的,怎麼讓你這個二百五拆了呀?」 「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鼓搗機器最拿手。我看出來了,在這架織機身上,是咱們發財的源頭。」 有了這架織機,王起明的生活算是有了伴。他不嫌枯燥,不畏勞累,每天都坐在那兒織,織,直到他熟練地操作,並得心應手地用那織機去創作新的式樣和圖案。我不覺得枯燥。以前練琴,難道不比這個枯燥?每天都是單調的音階、爬音、和絃,一練就是一整天。幾年,十幾年,都是這麼下來的。 聰明加上勤奮,努力加上創造,不到幾個星期的工夫,王起明對織毛衣,有了很深的認識。 在美國,你只要能做別人沒做過的事,你只要敢於獨出心裁,你只敢於異想天開,就成功了一半。你要是跟在別人後頭,入了別人的「轍」,在美國,就沒有理你。 王起明明白這個道理了。 這一天,他用郭燕剩下的廢線,織出了兩件毛衣。他仔細欣賞了一遍,覺得不錯,色彩搭配合理,很象個樣子。 晚上,郭燕剛一進門,還沒站穩,王起明就站了起來,急不可待地拿出那件毛衣。 「試試!你快試一試,我要成功了,我有這個預感!」 郭燕從心裡高興地接過毛衣。 王起明緊張地、激動地望著她。 她穿好了那件毛衣。王起明又讓她趕緊穿上另一件。 那兩件毛衣,在郭燕豐滿又苗條的身上,曲線畢露,細細的腰,高聳的胸,配上長長的脖子,非常美。 「啊,你太美了!」他說。 「應該說,你的毛衣太美了!」 「應該說,都美!」 接著,兩個人坐了下來。 他們平抑著自己內心的激動,努力讓自己冷靜想想自己手裡有幾張牌,該怎麼樣去推銷,可麼樣找客商,怎麼樣在這場遊戲中取勝。 他們一起制定了許多推銷戰略。無論是哪一種,第一步都是:王起明在次日走向時裝大道。 早晨。 王起明穿著挺的西裝,精神抖擻地走上了紐約第七大道。 第七大道是全球聞名的Eas Hion Ave。(時裝大道)。 上百層的大廈一座挨著一座。這些大廈的底層,都是時裝店。 巨大的櫥窗裡,擺設闐各具姿態的模特,有些櫥窗裡還站著幾個真人做模特。她們穿著各種款式的服裝,五光十色,叫人目不暇接,眼花繚亂。 「我行嗎?」 王起明看著這些耀眼目的時裝,心裡頭開始有點打鼓。 他駐足觀看,又按了按自己提包中的樣品,心裡有點發虛。 一輛又一輛的貨櫃卡車,把大街小巷堵個嚴實。 南美洲的搬運工人,推著一車又一車的成品服裝,穿梭在車縫中間。 「別心虛!」 他在心裡給自己鼓勵。 「既然來了,就要挺直腰杆地幹下去。沒人笑話——其實,有人笑話又怕什麼?誰的路不是闖出來的呢!」 人行道上,男男女女,各色人種,快步如飛。 身材高挑,穿著性感而入時的模特兒女郎,邁著修長的美腿,婀娜多姿地扭著。 一眼看上去便知是老闆階級的人物,嘴裡叼著煙斗,邁著方步,趾高氣揚,高談闊論。 賣熱狗的,賣甜點的,賣水果的,賣花生的小攤販,一個接著一個,叫賣聲此起彼伏。 只有那比真人還大上四五倍的銅像,默不作聲,成年累月地在廣場中央蹬著縫紉機,拿著剪刀和皮尺,望著路上的行人,像是要給第一個人量裁尺寸。 王起明鼓足勇氣,向著那座大廈走了進去。 穿制服的警衛,禮貌地為他找開了大門。 他走進了明亮的電梯,用食指對準數字五十六,就一按。 「嗖」的一聲,電梯起飛了,這種高層快速電梯,使得他頭昏目弦,他立刻把嘴巴張大,以減輕對耳膜的壓力。 電梯的門開了,他要找的Show Room(服裝展銷室)到了。 一位元漂亮的小姐,打開了視窗,向他打招呼:「Hi」(你好哇)他也回了一聲「Hi」。 「I have some samples want to show you。」(我有一些樣品,想讓你們看看)他把背好了的詞兒,朗誦了一遍。 「OK,come with me please。」(好,請跟我進來。)她跟著小姐進去了。 圓形辦公桌的後面,露出了一位傲慢女人的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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