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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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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應該多多讀書,那也許會使你的觀念改變。單憑想像往往會很——很缺乏的。多念一些書,多接受一些有學識的人的意見,這點,你說對嗎?」 「是的。」我笑了一下。 「請坐下。」 我仍舊立著幾秒鐘,還想說幾句話,想想還是不說好。無論如何,他要我多讀書總是對的,我並因此羞愧起來。但是……得了,我還是坐下吧。 等不及下課鐘敲起,許牧師離開教室,好幾個熱心的教徒們向我圍攏來。一個說:「淩淨華,讓我告訴你當初上帝怎樣創造了亞當,又怎樣取出他的肋骨,創造了你們女人的始祖夏娃。現在你說上帝是你們女人創造的?」 「如果沒有上帝的手在指揮著,你說日月星辰和地球怎麼會有規則的行走,不會相碰?不會出軌?」有一個說。 「耶穌死後三日復活,屍體不見了。試問哪一個宗教主能又這樣的奇跡顯示出來?」 「哼,我們的聖母像會流眼淚哩!」一個天主教徒滿臉通紅的嚷著。 「『可蘭經』裡面說:只有安拉是宇宙間唯一的真神!」一位回教徒也不甘示弱。 「魔鬼!魔鬼!你們這些異教徒都是魔鬼!死後都不能夠得救的。」說上帝的手指揮著日月星辰和地球的那個女同學沉不住氣了。 「說清楚些,美蘭,什麼人才是魔鬼?我卻說不信天主的人才是死後進不得天國的!」這是她的聖母像會流眼淚的王清珍。 「胡說!」陳美蘭用手打著寫字板。 「你才胡說!」王清珍一點也不退讓。 「打!到操場上去決一個勝負!」一個惡作劇的男同學嚷著說。 同學們都走了,我覺得好笑又要嘆息。因為和王眉貞約好在這兒等候她然後一道回家,便獨自留在教室裡翻開明天要應付測驗的「莎士比亞全集」。看看讀完了滿滿的兩頁,王眉貞還不曾來,回頭朝教室門口望一望,卻看見水越幽靈樣的坐在後排角落裡。 「你好嗎,魔鬼的門徒?」他笑著說,「事實上,如果我是許牧師,你這一學分的分數,最少要給你一個A。」 「他給我個A或E,我都不在乎。」 「你自然不在乎,因為在你的心中,自有一份極強的,對人生的信仰和瞭解。」 「你在這兒坐多久了?」我笑問。 「我陪你到校園裡去散散步,然後再告訴你好嗎?」 「我完全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溜了進來。」 「我是一個魔鬼,既會隱身,又會土遁。」 「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師父吧?」我開玩笑地說。「再說,我生平不怕魔鬼!」 「師父?不敢當,而且我絕對不希望自己是許牧師。」他也笑著說,「再說,你自然不必懼怕魔鬼,因為魔鬼只存在人們的心中!」 「好!」我笑著說,「但是,許牧師有什麼不好?」我不承認許牧師是我的「師父」,但也不贊成一個人任意批評別人。 「他有什麼好?連稱讚你的勇氣都沒有。」 「一個輕易稱讚人的,也會輕易的責備人。而且,我並不愚笨得希望別人的意見都和我一樣。」 「好!」他的臉微微一紅,「現在,你要回家了嗎?」 「我在等眉貞,她要和我一路回家去。」 「她和秦同強一道看電影去了,要我到這兒來告訴你一聲。」 我起身整理書本。他又說道:「我們到太陽底下去呼吸一些新鮮的空氣,那會幫助你的思想更靈活。然後再說一些宇宙真主宰的事,我們討論討論。」 「不,你是替眉貞傳口信的,現在任務完畢,請你自便。至於我,幫助我的思想更靈活的,就是現在睡一個大覺。宇宙的真主宰這時候也在睡,不到地球上發生大地震的時候,它是沒有什麼必要醒過來的。」 他笑得由衷而且模樣兒出奇的漂亮,使我一時收不回給他吸去的目光。這怕和今日的陽光、氣溫、以及他身上湖綠色的襯衫,甚至我剛才心中的抑鬱,都有些關連。但我必得看住自己的鼻子,把牙根咬得異常的堅定。 「你的腦子已經靈活到了極點,還想睡大覺簡直是浪費時間。還有,我坦白地說,我沒有想到現在我這般的渴望和你一道散步。」 「那麼你等著吧,等『現在』過去,把你的渴望帶走了。」 「你說你已經不怪我了,事實上你的心口並不如一。」 「我只是請你不必作什麼『補償』的行動,好像那日你不陪我到校門口,我蒙受了不能再大的損失。」 他歎了一口氣說:「現在我吃不完自己種下的惡果了。」 我忍住笑朝教室門口走去,他默默地跟在一旁。穿越走廊,下了階層,走出甬道,太陽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走了一會兒,身旁的他發號施令道:「向右!」我便偏偏向左。又走了大約半分鐘,他說一聲:「向左!」我便轉向右面去。然後他又說:「上草地。」我卻直奔一條水泥的路上來。等我走完這一條路,他又歎了一口氣,不能隨我走上這座大樓的樓梯,因為這是禁止男生上樓的「女生休息室」。 他仰臉望著站在樓梯上的我說:「我在這兒等著你。」 「我也許不下來了。」 「那我就去報警。」 「什麼?」 「不必擔心裡面發生了謀殺案嗎?」 「呸!」我笑駡著,返身奔上樓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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