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和弟(50)_華嚴

五十

　　弟：爸爸是不會對我媽說的，我就是沒得到爸的吩咐不要說，也是不會說給我媽聽。一則因為我媽對嬸嬸的事毫無興趣，二則她如果有一百顆心的話，也已被慧雨的事兒占滿了，那還有多餘的耳朵聽得進多餘的話呀。

　　兄：關於慧雨，唉，怎麼辦呢？

　　弟：不知道怎麼辦便少傷腦筋吧，那難道是我們可以管，可以問的事嗎？

　　§四十

　　兄：老天爺，智雨，難道你在這兒一連逗留了多少時刻不想回家？

　　弟：這所在多好，藍天、彩霞、碧海、青山……這觀景亭裡留有安羽衣和你的影子，我的影子不能也來湊個熱鬧嗎？

　　兄：阿姨不在家，你算有這份自由，但是你沒說一聲兩三天不回家，真是開玩笑。

　　弟：你陪爸到醫院檢查身體，我在家裡閑著；又聽了些閒言閒語，便衝動之至的去找某一個人。結果……真的，哥，你說我應該多相信人，一切多瞭解事情真相後再議；我這次算是事先非常沉得住氣。否則，哥，我差些兒又大大錯怪你了。

　　兄：哦？你是什麼意思，我完全不懂呀。

　　弟：有人告訴我，你告訴安羽衣，說必須從速還給我那筆我交給安伯母的錢。說我賣了那些股票後把我媽氣得慘，所以心生悔意；安羽衣又不曾因此對我心生感激，所以我越想越不甘，夜以繼日的在你耳朵旁叨念，謾駡；你一一記著全都說給羽衣聽。所以她有個決定，要到美國拉斯維加斯的一家賭場去駐唱，想由此撈一筆美金來償還欠我的債務。

　　兄：老天，有誰這樣說話呀！

　　弟：我那天問你可知道羽衣要出國的事，你說不知道。我聽了人家那番話，心想明明你在搞鬼你卻還在騙我，簡直氣得頭上可以放把茶壺來燒開水。我再也忍不住，想立刻抓著你的領口和你鬥個死活；但你陪爸爸在醫院裡，使我想到那不是你我龍爭虎鬥的好地方。便就想到安羽衣，想對她早一分鐘有番解釋是早一分鐘的好；否則到她搭上飛機直奔賭城，可就是我終身的憾事了。於是立刻掛個電話給羽衣，她聽到我聲淚俱下的幾句話，便說約我在這裡見面。所以我……

　　兄：那就是我陪著爸爸到醫院當天所發生的事？

　　弟：是的，就是那一天，那晚上我一個人在家……

　　兄：唔，每回你一個人在家，就會發生一些令人驚心動魄的情況。

　　弟：那是……

　　兄：那是照規矩又有什麼人給你掛了電話啦。

　　弟：我……我就說……呃……安羽衣既然約我到萬里的海邊別墅去，我就立刻上路。那時候是下午一點多鐘，安羽衣說她還有一些事兒要……

　　兄：細節可以再省略，就說安羽衣承認她要到賭城賣唱去嗎？

　　弟：她不是要到什麼賭城，也沒聽你說什麼我埋怨白白損失了股票的話……

　　兄：是不是因為安羽衣一向有保護我的習慣，所以不說我的壞話呢？

　　弟：她呀，事實上是十分灰心，同時在生你的氣。說一向對你的心那般的只有天知、地知的好，而你……

　　兄：而我卻和對你一樣的不領情，不識好人心？

　　弟：她這次想走，去的是美國，但不是拉斯維加斯州，也不是去賣唱，而是去讀書。

　　兄：去讀書？

　　弟：是呀，說起碼讀個三年五載，也許從此不回來了。

　　兄：哦？她真的這麼決定？為什麼？

　　弟：為的是，她說：從此不想和你再見面了，和你見面只有使她痛苦，萬般的痛苦，沒有別的一丁點兒的好處，她說。

　　兄：那……安伯母呢？她的母親她不能不管吧？安老伯的案情呢？她不是一直相信有個在暗角裡的兇手即將現形的嗎？

　　弟：我也這樣問她，她說關於她的母親，她當然自有安排，可能某時間把她接去美國也說不定。我就說：那你是準備在那兒嫁個洋人什麼的，唔？

　　兄：對呀，她怎麼回答呢？

　　弟：她不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接下說：至於安老伯的案情的事，不必多說也不能多說，她相信已經是從此冤沉海底了。

　　兄：她到底也灰心，也失望了！

　　弟：我問她為什麼前此有那麼大的信心，今日又如此洩氣；她大眼睛裡銜著淚水，沒回答。

　　兄：可憐……可憐的安羽衣。

　　弟：為什麼不說可憐的你呢？

　　兄：那……那……她準備什麼時候離開臺灣到美國去？

　　弟：告訴你，她聽完我對她所說的一番話，決定不走了。

　　兄：真有這回事兒？喲，兄弟，你的成就非凡呀！

　　弟：這是第一次，我剖開我的最內心對她說話。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來的那等口才和勇氣，我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多鐘頭。她先是抿著嘴兒不發一語，繼而臉龐兒透紅，後來又是淚珠兒撲撲簌簌地滾下來。後來……後來她把我緊緊地抱著，面孔貼在我的胸膛上，如泣如訴的也對我說了許多話。我的心怦呀怦地亂跳亂撞，我太快樂，快樂得……近乎……近乎狂喜……我……我想我就快昏厥過去了。

　　兄：好極了，我的好兄弟，這真是我最愛聽的好消息。然後……然後她答應不去美國，願意為你的緣故留下來？

　　弟：是的，她告訴我願意留下來，說她算是有了不必走的理由了。後來，天黑了，我們到附近小店裡買來兩份便當回到涼亭來一塊兒吃著，覺得天下沒有別的比那排骨青菜白飯更好吃。

　　兄：她是什麼時候離開這兒的？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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