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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兄:他也真是用心良苦又深謀遠慮的策劃那條界線,呃?包括他沒收了爸的一筆呃……什麼……

  弟:喪葬費!

  兄:智雨,我不想那麼說,你知道我實在……

  弟:我知道你是不能忍受那麼說的。

  兄:我……所以我有時候覺得,叔叔為我們家花費許多心力,只是他做人的方法和態度太怪異,我們實在不知道要怎樣跟在他的後面走。

  弟:就是這一句話,誰也不知道他走的算是什麼路。唉……我……我說這回爸在醫院裡,我媽不在,叔叔也不在;爸的好友、舊屬個個都來探望他,真是天天不寂寞。

  兄:如果阿姨和叔叔在臺北,就沒有人敢來看爸爸嗎?

  弟:至少,安伯母不敢來,嬸嬸也會考慮一下子。關大夫也不一定要來,關大夫不肯擔任我們第一醫院的院長職務,和叔叔之間只怕攪得水火般的不能相容了。

  兄:前天傍晚,朱定善和朱定美兄妹兩個人來看爸爸,朱定善說,不日要到加拿大去看麗雨,沒提兩人是不是準備訂婚,但是,他們的關係沒被嬸嬸打斷,是很明顯的了。

  弟:那是我早就料到的。你說,我們叔叔所決定的事,誰有本事推翻嘛。

  §三十九

  弟:哥,天下事──不,我應該說我們家的事──真愈來愈稀奇古怪,竟有人翻得十多年前什麼老帳,說嬸嬸犯了詐欺之罪。所以,就差那麼一丁點兒,嬸嬸得走進大牢去過本年度的金雞大年哩。

  兄:我離開臺北這些天,沒想到又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剛才見了嬸嬸,她淚人兒般對我訴說半天,我因為完全不進入情況,她的話半句沒聽懂,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嘛。

  弟:你問我我也不是如何瞭解的,你如果想「打破砂鍋」,去問咱老爸一定最清楚。

  兄:嬸嬸左一句右一句的說好在爸爸救了她,爸又是怎樣救了她?

  弟:放在檯面上的事情是這樣的:十多年前的一樁老案子不知怎的被翻了出來,媒體大篇幅的報導了,說不知那位極精靈神通的什麼委員,翻閱了往日的什麼舊檔案,找出當時叔叔任職某衙門時有樁什麼大弊端──侵佔了公家若干若干大地皮。追究責任,那檔子事兒是該由叔叔負擔的;但後來「真金不怕火」,套一句叔叔常說的話,證實叔叔無辜。那以後,叔叔堅辭了官職,加入了咱爸和安老伯的頌業公司。算算事隔這些年,往事早已如雲煙,卻有人查出某點緊要關頭的某個關鍵人物竟是嬸嬸,這一來,嬸嬸的問題和麻煩可就太大啦。

  兄:叔叔應該清楚一切,為什麼嬸嬸會成了一個關鍵人物?

  弟:當時嬸嬸是位大有為的職業婦女,你應該記得比我清楚呀。

  兄:嬸嬸在一家有名的貿易公司裡工作,生了及雨後因身體不好便辭職不幹,如果我沒給記錯的話。

  弟: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吧,嬸嬸既然在貿易公司裡工作,她就有資格成為某點「緊要關頭」的某個「關鍵人物」啦。

  兄:嬸嬸應該是和叔叔同一夥兒的,對不對?叔叔是負責那檔子事兒的「官兒」,嬸嬸最多是他的周邊角色,叔叔既然早已被證實無事,難道嬸嬸還有什麼事嗎!?

  弟:話是這麼說的,但是事情就會橫裡發生呀。人家現在鑿鑿有據,振振有詞的說嬸嬸當年如何技巧的暗裡從中取利,「汙」去了那些土地,之後利用貿易公司的方便,把錢一筆一筆的運到國外去。

  兄:那是說,嬸嬸自己那麼做,叔叔完全不知情?

  弟:正是那樣,所以這回嬸嬸情急之下掛越洋電話到巴黎某旅館找叔叔,請他趕快回來料理這件事。但是叔叔說:一,他在歐洲的公事正是高潮中,無法走開。二,當時他身陷那等危機之中,好不容易脫身,如今再由他出面為她解圍,只怕越解越糟,到頭來連他自己都會再被牽連進去。三,多時來他老為此一案子不曾有大白於世的「乾淨結果」而甚感遺憾,如今……

  兄:他這才想到原來是嬸嬸從中上下其手?

  弟:對,那就是叔叔的意思。嬸嬸聽他那番話後真是痛如剝膚,雪上加霜。所以嘛,人呀,如夫妻,就是不能交惡,交惡了從親變冤,實在比什麼都可怕。

  兄:我瞭解嬸嬸的心情,總算她知道向爸求救,好在當時爸爸對一切事十分瞭解。

  弟:而且最近爸又翻閱了好些我們家往日的檔案、紀錄等等檔。

  兄:我知道爸並不是為了嬸嬸這案子而去翻閱那些資料的。

  弟:當然不是,那時嬸嬸的案子還沒發生嘛。算她運氣好,爸就在那些資料裡面找出好些端倪來。

  兄:什麼樣的端倪呢?

  弟:那是足以證實嬸嬸是無辜的。所以,經過爸強有力的提出那些證據,嬸嬸這一場飛來橫禍這才消弭。所以,這就是她口口聲聲感謝爸爸的理由了。

  兄:所以事情雖然過去了……呃……這件事情算是過去了嗎?

  弟:我想是的。但是,我並不十分清楚,我說過,你得再去問一問爸爸呀。

  兄:我覺得這其中……欠缺條理,而且……

  弟:是的,某些地方我也覺得簡直牽強不通的。

  兄:嬸嬸告訴我,顯然是有人有意無中生有的陷害她。

  弟:爸那天也這麼說,我問他可想出來是誰如此「無中生有」的陷害嬸嬸,爸不說話,又是一臉凝重而且帶著迷惘的神情。

  兄:「迷惘的」神情?你應該說是悵惘吧。

  弟:爸還說,要我別多話,不管對誰都不能說。

  兄:有關那一部分的?

  弟:當然是嬸嬸和爸都懷疑有人陷害嬸嬸的部分。

  兄:爸也吩咐你連阿姨面前也不能說?

  弟:大約是那樣的,他一手指指我的嘴巴,說:任誰也不能說。任誰不就包括我媽嗎?好在我媽人在大陸,說慧雨受了風寒發高燒已經好多天了,沒見燒退。

  兄:嗄?慧雨發高燒好幾天沒見退燒?我沒聽說呀。

  弟:你當然聽不到,因為我媽也吩咐我「任誰不能說」,我現在不管爸吩咐的,我媽吩咐的任誰不能說的話都說給你聽了。

  兄:阿姨也沒把慧雨的情況告訴爸爸?

  弟:沒有,絕對沒有,那時爸爸反對我媽把慧雨送到大陸去,我媽就是不聽,兩人還因此大吵好幾場。最後我媽強制執行,帶慧雨上飛機時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對爸爸說,爸爸明知道我媽把小妮子帶走,也只是緊抿著嘴巴,問也不問一聲。

  兄:所以這次嬸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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