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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兄:他說曾經接到恐嚇他的電話,說話的人要他立時離開臺灣,如果他賴著不走,會有好結果給他看的。

  弟:說話的人是誰,他聽得出口音,或者……

  兄:關大夫也問他這些問題,他答毫無概念,只覺其人粗暴,說話毫不客氣;他很光火,還在電話裡和他爭吵起來。

  弟:對方告訴他為什麼命令他離開臺灣嗎?

  兄:他說他當然不會聽他的,但不免嘀咕那恐嚇他的人所說的話:會有好結果給他看。因此相信一場車禍是別人製造出來的。

  弟:車禍是怎樣發生的?

  兄:其時天色昏黑,又下著濛濛細雨。他從一條寂靜的街道中出來,迎面已是紅燈,他便煞了車。不料後面有輛車子猛衝上來,霎時一陣天搖地動,他想自己這下子完蛋了;好在他那部朋馳支撐有力,否則不死也難免折臂斷腿。

  弟:那也可能是同路人的疏忽,慢了一步踩煞車;為什麼他認定人家有意加害呢?

  兄:說那輛車子跟著他的已有一段路,老泥鰍注意那也是一輛高貴車。只怪他太喜愛好車子,顧著研究它的英姿和價值,腦子裡別的就沒想。人家撞上了他,甚至沒注意對方的車牌號碼。而那人把他用力一撞之後,立刻車子開足馬力逃逸了。

  弟:他的傷勢並不嚴重?

  兄:不嚴重,如果嚴重只怕他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那所在前後空曠,他如果不能自己從車子裡走出來,也不會有人前來搭救他的。

  弟:他自己從車子裡面走出來?

  兄:是的,那是高雄的某地方,而且……

  弟:他跑到高雄做什麼?

  兄:他常有事必須到高雄去,高雄有他的魚市場。每星期至少有三、四天,他會到那兒察看業務什麼的。

  弟:可能有人擔心他和關大夫會面,所以……

  兄:所以躲在關大夫寓所不遠的地方等著他?

  弟:你說那正是距離關大夫寓所不遠的地方?

  兄:是的,所以老泥鰍從車子裡走出來後勉強走了一些路,招呼得一輛計程車坐上去,吩咐司機向著關大夫的寓所駛著去。

  弟:他的傷勢到了什麼程度,關大夫在家裡可以處理嗎?

  兄:他所傷的只是皮肉,關大夫處理起來並不難。但是關大夫還是建議送他到醫院去,他堅持不肯,說他不願張揚,因為他相信有人在他周圍偵伺著,只怕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的。

  弟:關大夫抓著機會問他些什麼嗎?

  兄:他告訴關大夫他的確被牽連上一件事,但說他是無辜的,被迫的。他記得關大夫,但關大夫說不認識他。他是當年慈音醫院的一名職員,剛進醫院工作沒多久,某日有人吩咐他向藥劑師拿了什麼藥……

  弟:向藥劑師拿了什麼藥!?

  兄:他說他什麼也不懂,拿的是什麼藥以及拿藥做什麼,該藥有什麼作用等等都不知道。他只是聽別人的吩咐,別人要他怎麼樣便怎麼樣,而且當時聽來一切合情合理,他做的並不是什麼不該做的事。以後聽說安則業被我害死,便有人吩咐他離開醫院;為怕可能會被聯想到他有嫌疑。因此他便回歸鄉下老家,轉眼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弟:他承認那夜和個什麼人到安老伯病房嗎?

  兄:不,他否認那夜曾和什麼人到安老伯病房去。

  弟:他說出吩咐他去拿藥的人是誰嗎?

  兄:關大夫也問了,但他也沒說。

  弟:他叫什麼名字?除了他的綽號老泥鰍以外。

  兄:他姓羅,名領秋。

  弟:羅領秋?唔,又是賣魚的,所以人家管他叫老泥鰍了?

  兄:事實上他一點也不老,今年不過四十多歲。

  弟:下文如何呢?關大夫從他身上找出案子的重要線索來嗎?

  兄: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關大夫知道羅領秋說某些實話,但某些的他仍舊隱瞞著。而且堅持不肯吐實。也看得出那人相當狡猾,當晚關大夫留他住在家裡,你知道的,關大夫的家也就是他的私人診所。但是第二天還沒大亮,他便離開診所去了。

  弟:不告而別?

  兄:是的。而且,更令人不解的事情是:第二天下午,他被發現淹死在自家的魚池裡。他……

  弟:令人不解!這豈不是正說明他確實被人窮追不捨,到底被人謀殺了嗎?

  兄:事情又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有人說他是自殺;據說此人好賭成性,輸得什麼都賠光了,找他的人是要債。又說他結織了一個體面人家的小姐,求婚不成功,厭世自殺了。

  弟:到底那一說正確呢?

  兄:不知道。他無親無戚,也沒有朋友。屍體草草掩埋。自殺之說既然成立,他已是一名無人關心的古人了。

  弟: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和安羽衣為什麼又在高雄多待了一天呢?

  兄:關大夫見羅領秋到他診所後便掛了電話給我,要我到高雄走一趟。安羽衣聽到這消息,說她也要去。後來安伯母也說要去,我們便三個人一齊到了高雄。到的時候得到羅領秋身死的消息,安伯母失望之余,要安羽衣和我陪著她到佛光山拜佛,所以我們今天中午才搭飛機回來的。

  弟:安伯母對羅領秋的出現以及自殺,說了些什麼話?

  兄:她很激動,但是什麼話也沒說。

  弟: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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