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和弟(25)_華嚴

二十五

　　兄：關芳掛了那個電話給你後也掛了一個電話給安羽衣……

　　弟：她在家嗎？

　　兄：當然在呀，她告訴關芳我到台中看我姨媽去了。

　　弟：所以安羽衣十分清楚你的行蹤，你們倆息息相關，彼此間一舉一動都迫不及待的「鬥相報」，唔？

　　兄：是呀，我們「息息相關」的事事「鬥相報」，這是你對我訓導有方呀，你不認為可慰之至嗎？

　　弟：少廢話，接下去說吧。

　　兄：所以星期四午間安羽衣打電話到台中我姨媽家給我，我們正在外面吃中飯，她那通電話便沒聯絡到我。飯後我姨媽又帶我去看了兩三位當年她和我媽的閨中好友，晚間又被請在外面吃晚飯，回到姨媽家約莫九點半左右。安羽衣的電話又掛了來，我們便約好第二天到高雄在關大夫家裡見面。

　　弟：我接到關芳的電話後也立刻掛了電話給你，也是沒人接聽。晚上我也想再給你掛電話，但是我媽要我替她辦些事；那本來是她自己要做的，可是感冒初愈，人十分疲累，便吩咐我來做。所以我……

　　兄：我瞭解。

　　弟：呃……後來，你和安羽衣兩個人一齊在關大夫家裡過了一夜，第二天午後才一齊回來。唔？

　　兄：是的。

　　弟：你們此行可有什麼收穫？除了替安伯母轉達她對關大夫的一份只有他們自己清楚的心意？

　　兄：智雨，關大夫對我們說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話。

　　弟：哦？他說了什麼？

　　兄：他說：安老伯的死因，不是由於他的氧氣管被人切斷。

　　弟：真咑！？哥，那可真是不能再好的消息呀！他為什麼不早說呢？

　　兄：他早有那樣的推斷，但因為當時作死因調查等等牽涉太廣，包括解剖屍體的手續。那時候頌業企業機構正傳出合作人不和的謠言。他們認為如果安老伯之死的疑案鬧開來，被人抓著用為渲染醜化，捉影捕風的資料，便是損害極大的事了。而且，爸和叔叔都相信安伯母必不忍心把安老伯的屍體解剖開來化驗；認為人既已死，追究下去有害無益。所以，商量好也不讓安伯母知道什麼，這事就這樣給掩蓋下去。

　　弟：這次安伯母要你和安羽衣再向關大夫問及當時安老伯的病情，是因為她心裡也有什麼懷疑嗎？

　　兄：就是因為聽人說安老伯的病情複雜，甚至罹患了不讓安伯母知道的什麼病。她很詫異，所以要羽衣和我去問關大夫。

　　弟：對這點關大夫怎麼說呢？

　　兄：他說安老伯身上是有肺氣腫以外的某些疾病，但那些慢性病和他的猝死並無關連。就說……

　　弟：就說什麼？

　　兄：就說明知道另有死因，因為當日沒有進一步利用科學方法來證實，那就是說：如解剖屍體等，就已是一件無從探知的事了。

　　弟：唉，我知道，即使他進一步證實安老伯不是死于氧氣管被關掉，也是於事無補的了。

　　兄：本來是的。所以我聽到關大夫那一番話，心裡只是……徒增惆悵。

　　弟：爸和叔叔當時不應該反對解剖安老伯的屍體，他們為什麼不想此事未澄清，對你本身影響有多大呀。

　　兄：關大夫說爸起先確是贊成解剖安老伯的屍體，但是叔叔提出多項理由，又說了醫院方面已把氧氣開關失靈的責任挑起來，沒有人會相信我有什麼錯失等等的話，使得爸也不再堅持他的主張了。

　　弟：身為安老伯主治醫生的關大夫，不認為沒把安老伯的真正死因調查出來，是件遺憾的事嗎？

　　兄：的確，他十分難過，也因此十分沮喪，但一切他是無能為力的。正巧那時我們家在英國某藥廠投下大筆資金，叔叔便希望關大夫能到那邊給照顧些時候，因為……

　　弟：但是我們起先不是聽說叔叔暗中替關大夫安排了一個行醫的工作嗎？

　　兄：我不知道那些話是怎麼傳出來的，事實上，關大夫到英國後沒多久，因他本身資歷出色，被聘請到一家醫院裡工作。他以兼差的性質在那醫院裡每天上班數小時，叔叔所託付的任務，他也是全力的負責。

　　弟：這次高雄永覺醫院院長的職位，可是叔叔替他張羅來的？

　　兄：不，那也是這一邊人家自己邀請到關大夫的。他們聯絡上關大夫，他便向叔叔請辭藥廠的職務；叔叔不答應，但是關大夫回國來的心意甚堅。而且，藥廠方面既早已上了軌道，叔叔沒有理由拴住他不放；於是他安排好那邊的一切，帶著妻女回來了。

　　弟：關芳和關華近況如何？沒找著黃髮碧眼的洋人嫁了嗎？

　　兄：關芳曾經嫁給一位洋醫師，但不及一年便離了婚；關華欣賞「單身貴族」的生活。姊妹倆也都是醫生，一個牙科，一個眼科；今後也都將在永覺醫院上班。

　　弟：那可真好，今後你的眼睛和牙齒有了雙重保障啦。

　　§十九

　　弟：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花了多少時間精神沒找到那個當年照顧安老伯的大夜班護士林娟娟，今天收到慧雨從美國休士頓寫回來的一封信，原來她現在就住在這個人家裡哩。

　　兄：林娟娟？你不是說安老伯的大夜班護士叫林春美嗎？

　　弟：事實上後來留在安老伯身邊的是林娟娟，說看到鬼魂的話的也是她。她是被林春美喚去代班的人。

　　兄：哦！？

　　弟：此人到美國去已好些年了，在那兒結了婚，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生活過得很不錯。

　　兄：誰把慧雨送到她那兒去的？原先說慧雨要到加拿大去的，不是嗎？

　　弟：原來叔叔把慧雨一送便送到林娟娟家裡。小妮子走後，我媽吩咐不必和她聯絡；聯絡了怕她想家，不肯待在外國。反正我是我媽怎麼說便怎麼聽的，和小妮子本來沒什麼話好談，寫信又是我有生以來最怕做的事。所以為什麼說她要到加拿大去卻又到了美國，我都不知道，也都不聞不問。

　　兄：爸爸告訴我：慧雨是到加拿大去和嬸嬸住在一起的。學校早就安排好，既有及雨和麗雨做伴兒，自是妥當，也不會寂寞。

　　弟：我媽原先也這麼告訴我。小妮子出國那天，叔叔帶著臉上戴了墨鏡的她，夜晚十一點多鐘搭乘他自己的專機離開臺北；說是先到某地方停留一夜，然後再到目的地去；真彷佛殺人大盜怕被追趕一般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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