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75)_華嚴

七十五

　　「然後他去做血液的檢查，說查出來血糖有點兒高，儘管醫生說不要緊張，他硬說自己有了嚴重的糖尿病。他覺得疲倦、口渴、容易餓……各種糖尿病的症狀都有了，直到他認為自己不能夠……」

　　「不能夠什麼？」

　　「他認為他不能夠……呃……不是一個男人了嘛。」

　　「嗄？有這回事？他是擔心呢，還是真有什麼毛病？」

　　「誰知道！記得當時他和我剛結婚，也有好一段日子自己那麼懷疑，有一回痛哭失聲，說他已經『絕對完蛋』了。」

　　「事實上他怎樣？」

　　「我想他只是亂緊張，他……他越注意的時候越糟糕，後來他……」楚愛尼雙手那一舉，忍不住笑了。

　　楚黛尼也笑著：「我想這是因為他太愛你，他……他遇著你，越希望自己好好兒的表現的時候越不行，所以……」

　　「現在我已經離開他那麼久，而且距離還這麼遠，他為什麼也覺得不行呢？如果你的理論是對的話，他是太愛段曲音了。」

　　「他沒去看醫生嗎？」

　　「看啦，但是，據說……沒有用。」

　　「所以他回來了。」

　　「他心裡沮喪萬分，他母親要他回來的，老人家要他回來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大概他想到我這一名免費的特別護士吧，所以又來找我了。」

　　「愛尼你可不能把人家這麼想。」

　　「或者是他……他想一個無法男人的男人和我這差不多不大像女人的女人半斤八兩……」

　　「愛尼你看你又這麼……」

　　「大姊，賀午南如果真的因為不再害怕我這個『可怕的病人』而想到和我『破鏡重圓』，我真會喜出望外的。即使他真的已經是個……呃……無法男人的男人，我也不會計較。但如果他只是一時的認為我還有一些用途，而想到來找我，不管為我自己，還是為他，我都得好好兒的一番考慮的。」

　　「你的話也是對的，愛尼。」

　　「多謝你贊同我的意思，大姊。以後我會常常向你報告我的情況。如果結果我和你一樣再去異邦闖天下，我也不至於不願意。如果我不再去了，你知道那是我自己的決定。這一次，手握刀柄的人不是賀午南，你不必為我擔心了。」

　　§第三十八章

　　這日，楚雨恩所說可能給朱綠恒掛電話的星期六的下午，三點鐘過後，朱綠恒便開始心無二用的等電話。中間幾通不甚重要的友朋寒暄，她接聽了後匆匆的予以結束。看看五點差三分，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她連忙抓起了聽筒。

　　「綠恒……」那低沉體貼的嗓音。

　　「唔，你……你呀……你可……」

　　「綠恒，你……我……我是蘇益謙呀！」

　　老天！卻是那個「一號」。一號出國去了一趟，據說生了一場病，兒子家裡待了好幾個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一號往日給她打電話，沒注意他的嗓音和楚雨恩的這麼相像，也沒料到他今天居然改口直喚她做綠恒，害她把他當做楚雨恩，尷尬以外還加一場空歡喜。

　　「我說，綠恒，我是蘇益謙呀。」又一遍，真是「老嘮叨」！

　　「我知道你是誰呀。」

　　「剛才……怎麼你的聲音不一樣呢？」

　　「有這回事嗎？我……我只是聲音……也許是……稍稍……提高了一點兒，因為，門口有人在叫門……」笨，完全欠缺說謊的本領！而且，居然讓老頭子指點出她的和平時「不一樣」的聲調來！

　　「啊？那你去開了門沒有呢？」

　　「呃……這會兒好像……又沒有聲音了，大概是鄰居打錯了門了。」活見鬼，就沒有告訴他「要去開門」，或者「來了朋友」，然後把電話給掛斷這類的急智！

　　「哦，那好，我們可以說話了？」

　　「說話？說些什麼嘛？！」糟糕！他可能抓著電話不放，而楚雨恩又可能隨時都會掛電話過來，他說過這些日子裡給她打電話都只能在當時當刻的若干分鐘，如果那時候有人占線，他和她通話的機會便沒有了。

　　「你……綠恒，不是不歡迎我和你說話吧？」老頭子也滿精的，唉！

　　「沒有……呃……當然沒有。」無用！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沒有學會直捷的說出自己所想說的話！

　　「那……那就好。綠恒，你不知道，我又聽到你的聲音，實在……太高興了。」蘇益謙一連的咳嗽好幾聲：「你搬了家，我到處找你，我還聽說你移民到美國去了哩。」

　　「移民？什麼人造我這麼大的謠？我呀，臺灣島如果要沉，我也不想逃到什麼地方去哩。」

　　「對！好！綠恒，我們真是志同道合的，我們真是志同道合的。」

　　「對不起，我現在……」

　　「呃……綠恒，我走了以後給你寫過好幾封信……」

　　「唉……我，真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亂忙一些什麼，沒給你寫回信。」

　　「我……我走的時候不是向你報告我要出國的事嗎？本來以為最多兩三個禮拜就回來，沒想到生了一場不重不輕的病……」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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