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河天(71)_華嚴

七十一

　　「前天晚上我才去過你們家，晚上你如果捨不得花錢請我，我來給你慶祝如何？」

　　「慶祝又是吃飯，你們男的一天到晚就是吃飯最要緊。」

　　「誰教做人就是這麼幾件事？你不滿意只是吃飯，我們去舞廳跳一場舞慶祝如何？」

　　兩個人到底還是去吃飯，這家餐館小小的，但是雅潔又安靜，音樂也好，桌旁瓶子裡三朵新鮮的玫瑰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桌中央一盞燭燈，彩色玻璃罩子籠罩下搖曳著彩色的燭光……兩個人各點了一份牛排，為了慶祝，謝羽光堅持一人一杯葡萄酒。

　　兩杯裝著紅澄澄的酒的玻璃杯子碰了碰。

　　「羽光，賀午南就要回來了。」

　　「哦？！」

　　「他在美國生了一場病，這下子請假回來休息一段日子。」

　　「什麼病？」

　　「我也不清楚。」

　　「那個段曲音呢？」

　　「還在美國。」

　　「他們結婚了嗎？」

　　「還沒有，賀午南的母親不讓他和我離婚，我父親也不贊成我和他離婚。」

　　「你們兩位當事人的意思呢？」

　　「他希望和我離婚然後好和段曲音結婚，我願意成全他，可是我無能為力。」

　　「賀老太太……她不同意的理由是什麼？」

　　「她老人家認為她兒子不應該因為我有病所以『拋棄我』……」

　　「如果賀午南拿你生病做理由提出離婚，便太豈有此理了，別說你的病已經好了，就是……」

　　楚愛尼搖搖頭：「可是癌症，真是天曉得。誰知道它在我身上……是……是什麼情況，誰知道什麼時候它又會發作。所以，賀午南他怕我，平心靜氣的說，我不應該怪他的。」

　　「其實，人活著，那裡能夠免病或者免死？記得我從前告訴你沈依依和她游泳淹死的弟弟的事嗎？什麼人能夠預料誰比誰先死？壽命真的可以說冥冥中有個定數，說穿了，誰也都是活了一分鐘算一分鐘的。」

　　楚愛尼笑了笑：「這些話你不必說給我聽，留著那一天去向賀午南傳播福音吧。」

　　「愛尼，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句話？你心裡……還是十分……愛……賀午南嗎？」

　　「老天，我和他中間……早就不是我愛不愛他的問題呀。」

　　「我是說，如果他現在告訴你他還是愛你的，你又會怎麼樣？」

　　「唉，你怎麼這樣無聊，那是不可能的呀。」

　　「不管事實上可能不可能，就說如果他那樣的話。」

　　「我不知道，這些日子來，他已經離開我很遠了。」

　　「可是他現在就要回來了。」

　　「回來了也好，我和他的事情總該有一個決定的。」

　　「你心裡就是這麼想？」

　　「是的。」

　　「楚老伯不贊成你和他離婚的理由是？」

　　「我父親一派老觀念，做人一切要走順的路，一句諾言是一句，何況婚姻的盟約。人，能夠不離婚的時候便不應該離婚，既然賀午南的母親堅持要我答應不要和她的兒子離婚，我便不應該忘記對她的諾言。」

　　「他老人家的話也有道理，但是如果在不能夠不離婚的情況下，你想他老人家認為如何呢？」楚愛尼不答話，切著她的牛排。

　　「牛排還可以嗎？」

　　楚愛尼點點頭。

　　「愛尼，讓我說一句未卜先知的話好不好？」

　　「說吧。」

　　「我相信賀午南這一次回來是要你原諒他過去的錯誤的。」

　　「哦？憑什麼你說這句話？」

　　「憑他是一個聰明人，他現在一定瞭解自己差點兒犯了大錯了。」

　　「由你相信吧，你這個天字第一號的好好先生。」

　　§第三十六章

　　「綠恒……」

　　「喲，局長，久違啦！」

　　「唉，真……事情真是……前陣子有位……長官胃出血，很嚴重，進了醫院……他年紀大了，子女又都不在身邊……而且局裡最近事情又特別多，我簡直忙死了。」

　　「你最低限度要打個電話……」

　　「我給你打過好幾次電話，兩次你不在，還有幾次電話打不通……」

　　「哦？真的嗎？那兩次你給我打電話我不在？！什麼時候你掛電話給我電話不通？！」

　　楚雨恩一時楞了楞，他知道朱綠恒不會認為他說謊，現在她對他這樣說話，他使她失望到如何程度可想而知。吸了一口氣，聲調柔和的：「我……記不清楚，我……太忙了。」

　　「都快兩個禮拜了，害我提心吊膽的，還以為你……」朱綠恒噓了一口氣，她當然知道他，他怎麼會騙她呢？自己剛才那句話說完以後心裡便懊悔，便非常不忍，唉，不應該那樣對他說話，不公平，又太害他難過。雖然甚至也明明知道不需要給他「有意的刺激」使他記得「多和她聯絡」，而那樣的一句話──是什麼樣的下意識情緒在作祟？──她卻已經衝口而出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我實在『一籌莫展』……」

　　「現在我們有多少時間？」

　　「我一點鐘還有事。」

　　「現在就快一點了。」

　　「剛才你的電話我一直撥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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