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橋(3)_華嚴_學達書庫

三

　　恍惚，時光倒流了二十一年；八歲的穆長慈，拖著她的豬尾辮。

　　月亮同樣的圓，但人們覺得它更美麗，那是中秋。故鄉，楓葉荻花，桂香馥鬱，堂哥堂姊，表弟表妹；誰理會月亮、楓荻、飄香桂子？！眼睜睜的看供案上的月餅，垂涎三尺，希望月裡嫦娥別饞嘴。

　　呆等月餅沒勁兒，大表哥搔搔頭皮：「大家想想看，玩些什麼遊戲。」

　　「捉迷藏。」黎哥說。

　　「我不來。」大表哥皺皺鼻子：「女孩子們最賴皮，上一次躲在姨媽澡缸裡面，嘩啦嘩啦的澆著水，害我一直找不著。後來真的遇著姨媽在洗澡，我打了進去；那一下夠慘，屁股給我媽打腫了，疼了三天坐不下去。」大家笑了一陣。

　　「那麼我們玩諸葛亮捉曹操吧！」毅表哥提議。

　　「得了，那一次穆長慈做曹操被我捉著，眼淚水比瀑布還要多的掛下來。」

　　「你罰她跪在地上打手心，你不打她她就不會哭。」

　　「哈，洛天又在心疼他的小潑婦了。呃，有了。」大表哥雙手搓搓來了靈感：「我們玩拜堂的遊戲吧。」

　　「什麼叫做拜堂？」一個小聲音問。

　　「拜堂要有兩個角色，一個男主角是新郎，一個女主角叫新娘；兩個人一道拜天拜地然後拜我，然後送到洞房裡面去。」

　　「什麼叫做洞房？」還是那個小聲音。

　　「等著瞧，小毛頭別多話。」大表哥手一揮，比指揮交通的員警還要威風：「先選男女主角各一名！」

　　「你扮新郎吧，拜了天地就該拜我。」蕙姊笑著說。

　　「你想做我的媽？過來讓我摸摸臉，看有沒有資格做我的新娘子。」

　　「去你的！」蕙姊跑了。穆長慈站在一旁，烏溜溜的眼睛東瞧西望。她不是黃家的親戚，但因為穆立強是黃心如的秘書，經常跟著母親來到黃家。

　　「唷，小潑婦在這裡。」大表哥一捏她的鼻子，她頭一偏，兩隻小拳頭握好。大表哥笑了笑，說：「別緊張，派你個好差事，你扮新娘子，你很好看，又穿了一身紅衣服。」

　　「好！」大家拍手。

　　「新郎呢？」

　　「嗯，」大表哥摸摸他的五六根鬍子，點呀點的，頑皮的手指點在黃洛天額角上：「這一個，有原因，他口袋裡有錢，出得起小費給我們這些抬轎子的人。」

　　「幾個人抬轎子？」

　　「四個，我是領班的。」大表哥點點他自己的鼻尖：「領班的小費加一倍。」

　　「不公平，我們一共十六個人！」

　　「好吧，大家都來抬轎子。」

　　「不行，我們是女的，那裡看見女人抬轎子？！」女孩子嚷。

　　「嚕蘇，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嚕蘇的東西！」大表哥滿臉的不屑：「好，大家分兩排站著，我點名，報數！」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報數了，男的九個，女的七個；除去大表哥自己，黃洛天和穆長慈。

　　「抬轎子的加五個，女的不是丫頭就算伴娘，每一個人都有小費好拿的。」大表哥像手中拉著十八根繩子拴著十八隻猢猻在耍戲，一切由他指揮，沒有不順利。

　　「現在拜公婆，我是公公，新娘子要端給我一滿杯的桂圓茶。」又是大表哥。

　　「誰是婆婆呢？」毅表哥發問。

　　大表哥遍視群雌，沒有一個看得上，就說：「算了，就算我是鰥居的吧，桂圓茶我喝兩份。」

　　公婆拜好就要入洞房，洞房是香案桌底下，小洛天牽著小長慈的手就要往裡鑽，大表哥說：「慢些，還沒有鬧房哩。」

　　「鬧房？」小洛天不大懂。

　　「是的，新郎和新娘要親嘴給我們看，不然就要朝我們磕三個響頭。」

　　「好啊！」十六隻「猢猻」拍手。小長慈看小洛天，小洛天看小長慈。

　　「快呀，親嘴！親嘴！」

　　「我不來！」小長慈噘著小紅唇。

　　「那麼就是磕頭！」

　　「快呀，磕頭！磕頭！」

　　「我才不跟你們磕頭！」小洛天說。

　　「那麼不要緊，小費加一倍！」小洛天望著大表哥，伸手口袋兒裡掏，一個錢也沒有了。

　　「沒有錢？不肯親嘴也不肯磕頭？罰跪，把這對姦夫淫婦背綁起來！」

　　小長慈嚇得面孔發白，細聲地對小洛天說：「你來吧，親親我的臉孔。」

　　「罰跪！」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