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嚴 > 秋的變奏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她不想看醫生,吃些自己帶在身邊的藥,八點鐘不到就睡了。我正想給你掛電話,她又把我叫到房間去,又和我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我看她非常疲倦,說有話明天再說;但是她不肯,這會兒才把我放出來。」

  「你不勸她看醫生嗎?」

  「勸了沒有用,我母親打定主意後,誰也說不動她。」他停頓了一下子:「你怎樣?今天做些什麼事兒?又回到雜誌社去坐坐嗎?」

  「早上到雜誌社坐了兩個多鐘頭,看了一些資料,又翻了一兒電話簿,把臺北地區的姓陳、姓王、姓沈的人名位址給念了一遍。」

  「姓陳、姓王、姓沈?那是什麼線索呀?」

  「孫女士的丈夫姓陳,周、徐二位嫁的是王和沈,這是我最近得來的消息。」

  「哦?成績很不錯呀,知道名字嗎?」

  「知道了,我也知道三個人一共七個子女的名字。而且,晚上雷大夫來了,不能再巧的,我知道沈家的兩個兒子目前在那裡。」

  「真的嗎?我母親聽了一定很高興。」史星南笑著:「真難得,你說除了卓以英,你再也找不到別的人。可見,天下事真的只怕有心人。唔?」

  「我想,明天請簡若仙替我向雷大夫打聽沈家兄弟的地址,我好去找他們。」

  「雷大夫?」

  「是呀,那一對雙胞胎的兄弟,是雷大夫的朋友。」

  「雙胞胎?」

  「是呀,人家是一對雙胞胎嘛。」

  「等我回來的時候陪你一塊兒去找他們吧。好不好?」

  「那是簡單的事,我自己可以做。而且,不是說你母親很急嗎?我早些開始進行她高興,我也高興。我做事只怕拖拖拉拉的浪費時間。」

  「好吧,那你進行吧,祝你一切順利啦……哦,對了,你去見他們……或者你對簡若仙說話的時候,用些什麼理由呢?」

  唐羽思吸了一口氣:「這個嗎?由我自己斟酌啦,你們把事情交給我,總也應該對我有些信心。對不對?」

  「我當然對你有信心,羽思,但是我母親……我現在覺得她好像……一方面迫不及待的希望這件事兒……早一天有個結果。一方面又好像考慮和擔憂的非常多。她好像……只怕我們一不小心,便會砸碎她手中稀世奇學那樣的擔憂著。」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否則我東問西問你會怪我對你沒有信心,其實我如果對你沒信心,還對誰有信心?」

  「對了,」唐羽思想起一件事:「今天史夫人的林秘書告訴我,你們在銀行裡替我存了一筆款子,數目那麼大,我簡直不敢想像。我……你們似乎要我簽署一份賣身契。是嗎?」

  「你又來了,說話這麼不好聽。我母親的意思那是你應得的薪水,餘下的給你作活動費利用。」

  「活動費?我需要什麼活動費呀?」

  「活動費不會利用?那麼我教你:去請請簡若仙、黎安她們出去吃大餐或者小館兒都可以。簡若仙很不錯,做人非常熱心。你明天還要她替你打聽沈家兄弟的地址,不是嗎?但是我有一句話:不要把雷大夫請在一起,那個人眼睛看著你的時候,有一種很不正常的眼色。」

  「你這是給我意見呢,還是命令?」

  「命令?我什麼時候敢給你什麼命令?」

  「那就好,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你的意思不請簡若仙,請雷大夫?或者請簡若仙也請雷大夫?」

  「你沒有別的話可說了吧?」

  「只剩一句最重要的話了。」

  「那麼趕快說,時候不早了。」

  「好吧,我說啦,我說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想念我,或者即使心中想念我,嘴裡也絕對不肯承認。我呢,我掏出一顆赤裸裸的心給你看:我想念你,羽思。我向來沒有想念別的女孩子,像這一回我想念你這樣。」

  §第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三個人一齊進早餐的時候,唐羽思向簡若仙提出請她向雷予靖打聽沈義仁和沈義介的地址。

  「打聽那兩個小癟三的地址做什麼?你難道還想和他們交朋友?」簡若仙喝一口牛奶,一張面紙在嘴角上抹了抹。

  「我猜得出羽思心裡的意思,她對沈義仁的故事有份好奇心,想去訪問他什麼的。」黎安說著剝了一角麵包放進嘴裡。

  「訪問?沈義仁給人戳一扁鑽緊張得要命,相信他一定不敢接受記者的訪問呀。」

  「不,」唐羽思說:「我不是想去訪問他,我只是想和他談談。他出生在一個很特別的家庭,父親是位有錢又有勢的人物,母親非常漂亮,年輕時很出風頭……」

  「嗄?你和他非親非友,那裡得來這些消息呀?」

  「你不知道嗎?雷大夫沒說給你聽嗎?」

  「他那個人嗎?他覺什麼都不值得多說的。朋友的東長西短,他不但不說,聽也不要聽。我現在發覺和他說話很沒有趣味,他腦子裡沒有小說,所以也沒有人類的故事。」

  「你腦子裡有很多人類的故事,可以灌輸一些給他呀。」黎安笑著。

  「雷大夫是位醫生,看過不少病人,病榻上的故事才真是人類最真實的故事。」唐羽思說。

  簡若仙拿著筷子的手揮了揮:「他看病人管什麼病榻上的故事?我看他看的只是人家的胃和腸,胃腸以外什麼也不理會。就是看人在病榻上斷了氣,相信他的感覺也只是麻麻木木的。」

  「你認為他那樣?」黎安睨了簡若仙一眼:「如果他真能那樣倒也好,否則見到死人一顆心直往下沉,一個做醫生的又不能不看死人,怎麼受得了!」

  「羽思,你想從沈義仁的故事中找靈感寫小說不成?你不是正忙著替林雪意寫傳嗎?」簡若仙又喝了一口牛奶。

  「林雪意女士經常忙得很,像現在離開臺北,我也就得歇工。我想利用空暇的時間做些事,像沈義仁的故事……」

  「新奇又刺激,是嗎?」黎安插嘴。

  「沈義仁的經歷很不平常,所以我很想知道他的心理狀況。我對目前社會上形形色色,有不同遭遇的青年人都有興趣;想按照不同的個案,逐個請求見面。希望從中得一些不是我憑想像可以得到的資料,用來寫一些可供青年人借鏡、感悟、鼓勵或者從而學習如何做人的文章。」

  「有抱負,口氣也不小。」簡若仙眉一揚,手中的小刀把一個梨山出產的紅蘋果切成兩半。

  「那你想訪問的人不只是沈義仁一個啦,你要找形形色色的年輕人我可以幫你的忙,我公司裡的同事和我同樣銅臭滿身的新奇又刺激的故事太多了。我們中間有一個把人家的錢當作自己的,結果好友變成惡仇。還有一個最近玩股票失敗鬧自殺哩。」黎安笑著。

  「羽思,」簡若仙咀嚼著蘋果:「我不敢擔保沈義仁會答應和你談天,但是我會把你的意思告訴雷予靖,看他怎樣替你安排。」

  晚上簡若仙回家,告訴唐羽思雷予靖己和沈義仁聯絡好,他表示歡迎和她見面。

  「羽思,我們雷大夫說他要陪你去,明天晚上八點半鐘來我們這兒接你。」簡若仙說著走向她的房間:「所以要約在八點半鐘,是因為我們雷大夫忙,那時候才有時間。」

  「若仙,」唐羽思跟著簡若仙到她房間來:「請你告訴雷大夫我不必他陪,沈義仁願意和我見面就好,把他的電話和位址告訴我就可以,我不是小孩子,為什麼要麻煩雷大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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