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華嚴 > 秋的變奏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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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若仙斜了黎安一眼,又放進嘴裡一片牛肉幹:「好吧,就說下午的時候,我掛了一個電話給他,問他晚上我們到那裡吃晚飯,飯後看一場什麼電影……」 黎安一把不銹鋼茶匙有意在玻璃杯旁敲得叮噹有聲。 「別性子急嘛,」簡若仙笑著:「電話裡雷予靖告訴我晚上他的一個朋友在美上美餐廳登臺作秀……」 「哦?他有個朋友在美上美餐廳登臺作秀?」黎安嚷:「這個人是女的還是男的?」 「男的嘛。他呀,那個人事實上歌唱得一點兒也不好……」 「若仙你不懂,」雷予靖插嘴:「入家歌唱得好得很,他在藝專的時候是學聲樂的哩。」 「怪道哩,正因為他在學校裡學的是藝術歌曲,」簡若仙笑著:「所以在舞臺上作秀的時候雙手捧胸,直著喉嚨一本正經的,沒有那些習慣在舞臺上又唱又扭又舞又跳的唱流行歌曲的那些人吃香。不管怎樣,因為他作秀的價碼比別人低吧,這家美上美餐廳也就把他請來了……」 雷予靖似笑似歎的搖搖頭:「若仙,人家黎安一次兩次的提醒你,為什麼你的閒話越說越多呢?」 簡若仙也笑了:「好啦,好啦,我不多說了。我不應該說實話,對不對?你的朋友不管怎麼壞都是好的,對不對?現在言歸正傳,因為他這個朋友──他的名字叫沈義仁,第一次在美上美登臺,就要好朋友大家去捧場,好朋友當然包括我們的雷大夫囉,我們的雷大夫還免費做他們的家庭醫師哩,不但免診費,藥費也全免。我已經三番五次提醒這位爛好心的醫生,他那個人眼看金錢如糞土,有朝一日老天爺一定給他一個教訓,罰他淪落做一名告化子,嘗嘗貧窮的滋味。」 「告化子不簡單,」黎安笑著說:「我活到這麼大沒在臺灣見過幾個告化子呀。」 「不簡單?像雷予靖這種性格的人就是製造告化子的第一流原料呀,你說不是嗎?告訴你,世界上如果多幾個像他那樣的人……」 「得了,若仙,雷大夫是不是告化子的原料我們且慢研究,先說為什麼別人家的血會流到他身上去呀!」黎安笑著。 「好吧,那就是傍晚的時候啦,雷予靖帶著我到美上美餐廳給沈義仁捧場啦。我本來希望一面聽歌一面能好好兒的吃一頓,誰知道雷予靖又遇見他的好幾個從前常常在一起的朋友,一個頭髮好長,在腦後紮了一條馬尾巴,還打了蝴蝶結,男的哩,你們說驢不驢?還有一個……」 「若仙!」黎安又一支茶匙敲敲玻璃杯。 簡若仙吸了一口氣,眼一翻,拿了一塊巧克力糖放進嘴裡,又喝了一口咖啡:「好吧,就說那個沈義仁,他前後唱了好幾首歌,還是那樣木呆呆的頭一點、手一舉、腳一抬,什麼都不像,倒像個機器人……黎安別著急,緊要的關頭來了。他唱完,說掌聲我只聽見雷予靖的最響亮,其次是我的。雷予靖怪我沒有用勁拍,他忘了我的只是屬於女人的纖纖小手。奇怪的事情是,掌聲沒幾響,獻花的人卻有十來個,只見男男女女一窩蜂似的沖上舞臺,一把把真花假花塞進沈義仁懷裡……」 「也有人拿假花獻給人嗎?」黎安問。 「別的地方也許沒有,但是他們今天一定有,因為有人根本不是真心獻花,而是假裝獻花,擠在眾人中上前把沈義仁的臀部用扁鑽一連戳了五六下,」 「嗄?什麼?」黎安叫著。 「若仙說話又誇張,」雷予靖說:「人家給戳了一下已經夠受了,什麼五六下!」 「只戳一下血會流出那麼多嗎?」簡若仙圓睜著眼,見雷予靖不答話,便自己說下去:「那種扁鑽說是很厲害的,上端尖尖的下面比較大,成三角形的樣子,你們知道嗎?」 黎安和唐羽思都搖搖頭。 「聽說流氓歹徒愛拿來打架時當武器,一下子戳進人的身體,再拔出來,就是一個大洞。那沈義仁就那麼給戳傷的。當時他自己見那麼多鮮花送上來樂得手忙腳亂的,沒想到屁股給人戳了一個洞……」 「他不覺得痛嗎?」黎安問。 「不,」簡若仙說:「因為下手的人動作非常快,所以當時受傷的人不覺得痛。那歹徒行兇後什麼時候跑了,誰也不知道。小沈站在上面還直向獻花的人行禮鞠躬。還是我們雷予靖眼尖,一眼看見他自褲子上殷紅的一片血,立刻跳上舞臺上。那時候沈義仁自己也覺察到了,因為他覺得什麼東西冰涼涼的沿著他的大腿一直流下去。手一摸,是血,大叫一聲,人便軟癱了下去。剛好便躺在雷予靖身上。這就是老雷身上有那麼多血的來由啦。現在報告還算簡潔吧?及格了嗎?」 「老天,那歹徒為什麼下這毒手呀。」黎安雙手捧著面孔:「那……你說那個沈義仁傷勢嚴重嗎?」 「不嚴重,只是破個比較深的洞洞而已。如果嚴重,我們雷大夫會留在這兒聽我們閒磕牙嗎?」 「雷大夫把他免費送到醫院去了。對不對?」黎安又笑著。 「雷予靖本來要把小沈送到他的醫院去,但是小沈不肯,說到大醫院去太招搖,說不定給記者發現報紙上登條新聞很不好……」 「他太笨,」黎安搖搖頭:「沒有人聽見什麼沈義仁的名字,如果給登在報紙上,他不是正好種此打開一些知名度嗎?」 「雷予靖拗不過他,只好給送到附近一家私人的外科醫生診所。那醫生給他塗藥打針完畢,建議把他留在診所裡觀察幾小時,但是沈義仁也不答應,好在雷予靖也知道他的傷口不在要害的地方,屁股嘛,那兒的肉肥肥厚厚的,戳一兩下不礙事。所以,離開診所,我們便把他送回他在天母的家。剛好他的弟弟在家裡,我們便把他交給他弟弟照顧了。」 「他有個弟弟?他為什麼不到美上美餐廳給第一天登臺的哥哥捧場呢?」 「黎安你這問題問得好,」簡若仙回答:「只是我沒問過沈義介。」 「沈義介就是他的弟弟?」 「是呀,因為雙胞胎,他們父母當年給取名便一個叫仁,一個叫介,仁就是介,介就是仁呀。」 老天,唐羽思心裡叫著。沈義仁!沈義介!這不就是卓以英交給她的名單上,徐愛萱的一對 雙胞胎兒子的名字嗎?她又說他們二人一個愛唱歌,一個在某公司當個小職員,又和朋友合夥做生意什麼的。老天,這是算巧的嗎?他們是雷予靖的好朋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黎安聽到暴徒傷人的事特別害怕和緊張:「沈義仁是不是有什麼仇人?是女朋友的問題,還是錢財的問題?你們問過他沒有?」 「我也很想問他,但是雷予靖不許我問。他還吩咐我別胡思亂想,說人家沈義仁一向做人好,無冤無仇。又說有時候誰都會遇著一種所謂有虐待狂的人,那種人就是愛傷害人,見了人平白的把人戳一兩下心裡也就好過些……」 「嗄?有這回事兒?」黎安大吃一驚:「這麼說,今後我們不管上街或是走到那裡,豈不都很危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倒楣的遇上有虐待狂的人哪。」 §第十七章 晚間史星南從香港掛的電話來得晚,也正好是雷予靖離開三人住所的時候。史星南說:「我母親身體有點兒不舒服。」 「哦?是怎麼一回事兒?」唐羽思問。 「胃不好。到了香港許多朋友請吃飯,晚飯、午飯甚至早餐,也都排得滿滿的。我母親的胃本來弱,這一下更加受不了。今天下午吐了好幾次。」 「哦?請醫生看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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