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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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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多爾袞一來,麻喇姑便坐守宮門,禁止他宮的太監、宮女出入;當然,在殿內伺候的亦只是聖母皇太后的極少數的心腹侍女。因此多爾袞在這裡,就像回到自己府邸一樣地隨意坐臥,無所顧慮。 在承乾宮,除了麻喇姑,就只有福子能在任何時候,進入任何屋子;包括寢宮在內。當「椒寢夢回雲雨散」時,她捧來一碗蔘湯,同時請示:「是不是這會兒就傳膳?」 「你們這兒今天有甚麼好吃的東西?」多爾袞問。 「有鹿尾。」 「太膩了。」多爾袞皺起眉說:「我記得前幾天青海的『台吉』進貢黃羊,沒有送到這裡來嗎?」 「還有。不過不多了。」 「炒夠一盤,夠十四爺吃就行了。」聖母皇太后又說:「你告訴『塔塔』,菜都要清淡。」 各宮所設的小廚房,滿洲話叫做「塔塔」;當即為多爾袞預備了炒黃羊及少用油的清淡肴饌,連同藥酒,一起送入承乾宮東暖閣——多爾袞多病、胃弱所以用清淡菜;藥酒有兩種,一種是用來治療他的風濕;另一種出自前明宮中的秘方,是比較王道的壯陽劑;這時候喝的是用虎骨、木瓜浸泡用來治風濕的藥酒。 多爾袞一面喝藥酒;一面由福子找來一名孔武有力,善於推拿的蒙古宮女,為他按摩酸疼的左臂。病痛一去,酒興亦來;他有精神想跟聖母皇太后談心裡的話了。 由於他的暗示,聖母皇太后吩咐:「福子,你們到外面去;不叫你們別進來。」 這又進入了一無顧忌的情況,因為多爾袞知道暖閣的四周,只有福子一個人,而且她亦站在遠處,「阿莊,」他說:「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兒子要由皇帝變成太子了?」 聖母皇太后暗暗心驚;而且她也誤會了,「你別這樣!」她用幽怨的聲音說:「兒子很懂事了,有一天他問我:『春官昨進新儀注,大禮恭逢太后婚』,指誰啊?你真要那麼辦,怎麼對得起你四哥?」 一提到張蒼水的詩,多爾袞就火冒三千丈「是誰告訴他的?」他咬一咬牙說:「非宰不可!」 「誰?是你自己。那年你抄了那兩首詩來給我看,隨後自己不知道塞在那兒了;我也不曾留意。那知道有一天讓他從抽斗裡翻了出來,幸而只有這兩句十四個字漢字,他全認得;如果問我『椒寢』、『雲雨』甚麼的,你說我怎麼跟他解說?」 聽這一說,多爾袞的怒氣全消;看著三十四歲的「阿莊」,由天命年間回想到剛才銷魂的滋味,心裡有著說不出惓戀,但一想到另外一個人,頓時酸味怒氣,一齊勃發,臉色很難看了。 「怎麼啦?你是生我的氣?」 「不是。」多爾袞停了一下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豪格跟何洛會、楊善說的話?」 三年前便是順治元年,多爾袞所指的是,何洛會出首告肅親王豪格大逆那一案;聖母皇太后只知道楊善在此案中為豪格而犧牲,記不得楊善說過甚麼話,但卻知道何洛會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何洛會這個人靠不住;他說豪格跟楊善說了甚麼話,我不知道,我也不相信。」 「那末,譚泰呢?你信不信他的話?」 譚泰是太宗的親信,曾任正黃旗的固山額真——都統;太宗崩後,不附豪格,因而為多爾袞所重用。此人很跋扈,但還不至於說假話,否則不能為太宗所倚任。 「他怎麼說?」 「他告訴我,太宗駕崩的那一夜,有八個人去見豪格,要扶他當皇帝;豪格表示,他當了皇帝,要立你的兒子為太子。」多爾袞問道:「阿莊,你知不知道,這是甚麼意思?」 「這不就是漢人說的『兄終弟及』嗎?」 「哼!你到現在還睡在鼓裡?他的意思是要摟著你睡!」 話很粗魯,因此震撼的力量格外大;聖母皇太后臉上一陣紅、一陣青、一陣白,楞在那裡好久說不出話來。 「他要立你為皇后,你的兒子不就成了太子了嗎?」 「他敢!」聖母皇太后厲聲說道:「他敢這樣子,我就一頭撞死在永福宮;跟太祖、太宗去哭訴,做鬼也要來活捉這個畜生。」 原來清朝皇室出於女真族六部之中,最優秀的建州女真,但畢竟是夷狄之人,風俗與中土有異,尤其是倫理婚姻,不講甚麼昭穆之序,如互為翁婿,在漢人認為不可思議,而建州女真,無足為奇。同時,清太祖起兵創業,不斷有骨肉倫常之禍,兄弟叔侄,一旦成敵被殺,妻、子即成為罪拏,可納以為妾。聖母皇太后在天聰九年年底,親見太宗如何處置同父一兄一弟的遺孀,所以對多爾袞的話,深信不疑。 太宗行八,行五的莽古爾泰與行十的德格類同母,莽古爾泰是掌兵權的「四大貝勒」之一,天聰六年,歿於軍中;後三年德格類亦在從征途中病歿,太宗皆親自臨喪痛哭。 就在德格類故世的一個多月以後,莽古爾泰的同母妹妹莽古濟格格的屬人冷僧機出首告她跟莽古爾泰、德格類謀反大逆,審問屬實,並在莽古爾泰家中搜出十六面木牌;牌上有『金國皇帝之印』的字樣,更為確證。於是追奪莽古爾泰及德格類的爵位、削除宗籍,成為庶人;莽古濟格格處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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