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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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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庵的住持老師太,法名無淨,跟孫太太年紀相仿,交情很厚;白衣觀音開光那天,竟不見孫太太來燒香,反倒是巧筠。珠圍翠繞,出盡鋒頭,心裡便有異樣的感覺。因此,當老奶媽奉主母之命來接頭,除夕中午要備一席素齋,道是為陶澍做生日;寶月已拿白衣庵不款待「官客」為名,婉言謝絕時,無淨得知其事,特為破例同意,就為的是想打破疑團。寶月秉承住持的意旨,所以主張孫太太先跟無淨見面。 哪知見了面未及深談,陶澍已來赴約,這自然只有孫太太在客廳相陪。接著,孫伯葵也到了白衣庵,翁婿相見之下,孫伯葵面有窘色,陶澍看在岳母的面上,照禮節作尊稱;孫伯葵亦就靦顏受了。 擺上齋來,老夫婦讓陶澍上坐;做女婿的自然尊岳父為首。推讓了半天,還是寶月說了一句:「女婿是嬌客,上坐不妨。」陶澍才告罪坐了下來。 「雲汀,」孫伯葵舉杯說道:「今天是你生日,我借這個因由敬你一杯。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聽得這話,陶澍知道有致歉的意味在內;答一聲:「不敢!」很痛快地幹了酒;且到回敬時,卻先敬孫太太。 「岳母,你老人家請幹一杯。」陶澍說道:「多謝成全之德。」 相形之下,孫伯葵自然難堪,所以等陶澍敬了岳母來敬岳父時,便即說道:「雲汀,我今天另外還有個約;特意替來向你致意的。幹了這杯,我要先走一步了。」 等孫伯葵一走,孫太太便即問道:「雲汀,你知道我為什麼替你在這裡做生日?」 「我猜不出。」陶澍答說:「岳母挑這個地方,必有深意,請明示。」 「你不是想跟阿菱見一面?我想來想去,只有安排在這裡最合適。」 陶澍又驚又喜,「秋——」這個字出口,才發覺錯誤,趕緊改口問道:「二小姐在哪裡?」 「陪老師太在說話。」孫太太又問,「你是想一個人跟她談,還是當著我的面談。」 想是想私下談,卻說不出口,只好點點頭說:「如果二小姐願意,不妨此刻就請過來,容我說幾句心裡的話。」 「可以!」孫太太關照老奶媽,將秋菱去給請了來。 其時秋菱正陪著無淨在談她得以改變身分的經過,大大方方,不甚羞澀;但一聽老奶媽傳孫太太的話,說是「請到客座與姑爺見面」時,突然忸怩得渾身不自在,畏懼退縮之情,很明顯地擺在臉上。 「二小姐,」老奶媽便說,「姑爺是你見慣了的,怕什麼?」 「我不是怕他。」 「怕誰?」 「怕那些,」秋菱老實答說:「怕那些小師太盯住我看。」 這是可想而知的,必有人來看熱鬧;也必有人私下指指點點,令當事者心神不安。無淨便自告奮勇,「不要緊!」她說,「我陪了你去。」 秋菱情怯,是六分怕小尼姑;但也有四分是為了昔日的「姑爺」,竟成今日的夫婿,如今有無淨「護法」,便了無懼意了;喜孜孜地說道:「老師太真是大慈大悲!」 於是無淨著著一串念珠,領頭先行;她已輕易不出淨室,早有小尼姑去通知寶月,迎上來說道:「師父,外面冷;等我來領了二小姐去。」 無淨這時的心思已變過了,本來只是壯秋菱的膽,此刻卻對他們這頭姻緣感到了興趣,很想看看陶澍,如果見面時,有什麼不妥的情形,也來得及適時醫救。 因此,她搖搖頭說:「我也出來走走,陪一陪施主;你去查查功課,別讓她們到外面來攪擾,教人家笑話我們白衣庵沒有規矩。」 這是把禁止小尼姑來窺探的任務,交了給寶月;說完,帶著秋菱,直到客座。老奶媽搶先開了門,通報一聲:「老師太陪著二小姐來了!」 孫太太一聽這話,喜不可言!她正在心裡理嘀咕,應該把小丫頭也帶來,扶著秋菱進門,才像個小姐。牡丹雖好,尚需綠葉扶持,何況秋菱本非牡丹;只由老奶媽陪了來,身分上顯得不夠尊重,陶澍心裡會覺得不夠味道。 如今由白衣庵已同退隱、不出淨室的住持陪了來,面子十足;陶澍的觀感自然不同。 於是由孫太太引見,陶澍很恭敬地向無淨行了禮;接著是與秋菱相見,他微有窘色地喊一聲:「二小姐!」 秋菱便答他一聲:「大爺。」接著走到孫太太身後。 「請坐吧!」無淨微笑說道:「我也是久慕陶相公的文名,不想今天見了面,都是緣分。」 於是秋菱便由孫太太指定,坐了孫伯葵空下來的位子;無淨過午不食,只在下首以一盞清茶相陪。 「吉期挑定了?」無淨問孫太太。 「是的。就在下個月。」 「喔,」無淨轉臉看著陶澍,「陶相公是舉人?」 「哪裡!只一青衿而已。」 「原來是秀才。」無淨笑說:「秀才是宰相的根苗。陶相公骨相非凡,將來一定飛黃騰達。」 「對了!師太,」孫太太興味盎然地說:「都知道你會看相,而且准得很;你倒看看我這個女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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