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高陽 > 楊門忠烈傳 | 上頁 下頁 | |
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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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預定的計畫中,支持孫炎星的任務,列為最急要。現在由情勢的發展來看,這個任務的成敗,關係著全隊的生存,更非求得充分的成功不可——因為要守的地方太多,備多力分,結果會搞成以大吃小的局面,只有斷路一策,是打蛇打在七寸上;只要能夠得手,敵人心理上就大起恐慌。那一來便有可乘之機,求生之道了。 這是何慶奇在飛攻未停之前,一個人在心中的盤算。既停之後,立刻找到孫炎星和林震,檢視情況——有一件事很糟糕,探路的刀蔔,至今未回,是出了意外,還是越走越遠,一時回不來,卻不得而知。 「我們沒有時間等他了。」何慶奇當機立斷地說:「我們馬上要動手,到那步田地說那裡的話,走著瞧。」接著他將他準備以全部兵力,投入這個任務的想法,說了給他們兩個人聽。 「這是有去無回了!」孫炎星提出疑問,「根據地都不要了嗎?」 「根據地當然要的,但也要能保得住才行。」何慶奇說:「我想來想去,只有冒這個險,全師而去,全師而回;而搶在敵人大舉發動以前,做好這個任務,趕回來守住陣地,靜觀變化。」 「這樣做法,弟兄們太辛苦了!」孫炎星說,「倘或支持不下去,反倒成了累贅。」 他所說的「弟兄」是指原有的人而言;至於他自己帶來的人,經過半夜休息,不會支持不了。林震認為他的顧慮很有道理,不過何慶奇的辦法亦是必要的。兩相折衷,提出建議:「原有的弟兄,不妨擔任比較輕鬆的任務,或者說是擔任後備。我在想,此法步步為營,試探前進,一路都要佈置步哨;原有的弟兄,辛苦了一夜,讓他們就當聯絡通信的步哨好了。」 何慶奇所著重的是一個搶時間的「搶」字,不願多花工夫在言語上面,當時同意了孫炎星的辦法;而且仍舊由孫炎星主持這個任務,他只是督師而已。 於是前隊由孫炎星、林震和張老憨帶領,看准方向,覓路前進。每人都帶著掘路的工具,以及拆散的床子弩、繩索、吊鉤,自然也有武器。長長的一串,蜿蜒在山谷之間,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東張西望,只是踏著前人的足跡,奮勇前進。 晨曦之中,遙遙出現一條影子。打頭的張老憨立即站住腳,用詫異的聲音說:「怎麼會有人?」 林震抬頭一望,那條影子閃跳迅捷,不用細看,便知是誰,「自己人!」他說,「刀蔔回來了,且聽聽他的。」 刀蔔也發現了前進的隊伍,越發飛也似趕了過來。走近了才看清楚,他的一身衣褲,破得東一塊西一塊,臉上也被荊棘劃傷了好幾處,樣子相當狼狽。 「怎麼樣?」林震拉著他的手說,「教我好著急,當你出了事。」 「差點不能回來。」刀蔔喘口氣說,「遇見兩個契丹兵,騎馬由北而來,拚命攆我,好不容易才躲開。」 「咦!」林震詫異,「你是怎麼說?你在澗的這一面,路在澗的那一面,何能攆你?」 「我已經到了那一頭了。」刀蔔這時很興奮了,「讓我找到一處地方,很狹,而且有一座獨木橋;不過橋板快爛了,大隊人馬過不去。」 「好極了!只要有一個人過得去就行了。」 張炎星和張老憨都很高興,越發奮勇向前。但是細想一想,亦不免顧慮。 「刀蔔!」張炎星問道:「你是說,你的蹤跡,已經讓敵人發現了?」 「是的。」 「那兩個人是什麼路數?巡邏的嗎?」 「看不出來。只看出他們是由北而來,像是趕路的樣子。」 「大概是他們送軍報來的專差。」林震說道,「想攆上刀蔔,無非是要問一問路。」 * * * 林震的判斷一點不錯。那兩個契丹兵是投遞緊要文書的專差。 到達耶律斜軫營地時,也正是刀蔔遇見自己人的時候。等耶律斜軫看完文書,立即下令拔營。 原來,遼國內部,政局有不穩的跡象。耶律斜軫和耶律沙,都是「天贊皇帝」的親信貴族,在未率師援北漢以前,本身的爵位,一個稱為「南院大王」,一個稱為「南院宰相」,是遼國可以左右政局的重臣;因而飛詔召回,增強鎮壓的力量,使得有野心的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耶律斜軫一面派軍師到東面十裡以外,通知在整編所部的耶律沙,採取行動;一面派出先遣部隊,往北勘察道路;接著,他自己親率大隊撤退。由於這是鞏固根本的大事,耶律斜軫下令,兼程班師。 * * * 宋軍卻不知就裡,在刀卜嚮導之下,很順利地前進。近午時分,到達深澗西岸。那裡是兩岸最狹之處,但也有一丈長寬,孤零零架著一長條木板。年深日久,風吹雨打,朽腐的地方很多,走在上面,隨時可能發生橋斷人墜的危險,落入數十丈的澗谷中,粉身碎骨。 大隊如要過澗,必須另造一座新橋。先要伐木,砍削枝葉,然後設法橫擱兩岸,但亦僅可供一個人通行,而且需要小心。這樣做法,未免太慢,可能日落西山,人還不能過完。 何慶奇在這方面的經驗相當豐富,決定使用繩橋。好在兩端正有合抱不交的大樹,可以作為繩橋的基石。便由身輕如燕的刀蔔,先引一根繩子過去,兩頭系緊,約有人高,位置正在獨木橋上面,這一下就不怕了。他首先踏上獨木橋,上面攀住繩索。如果橋斷,有所依附,亦不致墜澗喪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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